法识别的长音,沈玉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请殿下节哀,陛下吩咐老奴有些东西要交给殿下。” 余柳一夜头发变作花白,之前在皇帝面前精神奕奕的小老头,现在就像是暮年老人,浑身散发出一股死气。 沈玉耀眨了眨眼,侧过头,用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眼睛看着余柳。 余柳看到沈玉耀迷茫的目光,他瞬间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哭的像个孩子,一边哭一边嚎着,“殿下,还请殿下节哀啊!陛下他不愿意看到殿下伤心,这才瞒着,殿下……” 他说话时前言不搭后语。 “节哀、我节哀。”沈玉耀心里没什么感觉,她机械的重复了两遍,又点点头,“我都懂,我明白的。” 皇帝不止一次同沈玉耀说过,生死乃是常事,要学会面对。 沈玉耀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适应了有家人的日子,她不再是孤独一人,她有了疼爱她的父母。 然后她用半年的时间,适应了与父母在一起的时光,闲暇时聊天说地,跟父母说说最近的烦恼,听着皇帝语重心长的教诲,享受着来自曲皇后无微不至的关怀。 现在皇帝去世了。 以后要怎么办呢? 沈玉耀突然想,她是不是再也不用下朝后去找皇帝了?不用再同皇帝复述早朝上遇到的难事了? 是不是再也不能跟皇帝吐槽那些大臣欺负她,跟皇帝撒娇,让皇帝去帮她出气了。 以后她也不能再见到皇帝了。 不会再有父皇了。 不会再有了。 其实只有半年的时光,只有一百多个日夜罢了。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而她孤独一人的时光,在上辈子被拉长到二十多年,七千多个日日夜夜。 几十倍的差距,时间竟然还没有教会她,如何适应孤独。 “昭告天下,陛下龙驭宾天。” 沈玉耀平静的超乎她自己的想象,设想中的嚎啕大哭,悲痛欲绝通通没有,她比她想的还要冷血。 她这样想,他人看着她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殿下,您若是心中难受,便哭出来吧,小心身子,日后大庄可都要靠您了,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余柳颤颤巍巍的说着。 旁人或许会觉得沈玉耀表现的无动于衷是冷血无情,但余柳不同,他看过太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明白人最痛之时,根本没有反应。 是在过去之后的某一日,会骤然崩溃,痛苦的无以复加。 “我亲自去通知皇后,去叫议事厅的大臣们过来,让礼部尚书按照旧制,为父皇主持丧仪。” 沈玉耀像是没有听到余柳的话,她按照自己的节奏一点点吩咐下去,一夜未眠,替陛下守夜的宫人们本来惶恐不安,现在看到镇定的沈玉耀,突然心里定了下来。 皇帝在位二十一载,这座宫城已经习惯了这个主人。 这里的每一块地砖,每一块瓦片,都有他的痕迹。 沈玉耀走出紫微宫,凤仪宫原本离紫微宫比较远,远没有永康殿近,但是在曲皇后入住后,皇帝特地命令工匠,修了一条新路。 现在凤仪宫是离紫微宫最近的宫殿了。 以前沈玉耀很喜欢这条新路,可以节省她来往朝堂后宫的时间。 现在她却厌恶它。 因为它太短了,短到沈玉耀还没好好整理思路,就已经走到了凤仪宫前。 飞红正好出来,见到沈玉耀赶忙行礼。 “见过殿下,殿下,娘娘说听到了后宫有人喧闹,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玉耀愣愣的看着飞红,没有说话。 飞红心中一惊,“殿下,娘娘从昨夜开始便心神不宁,特意吩咐奴婢今晨一定要去紫微宫看看,紫微宫那边说陛下在补眠,所以奴婢没能进去看,殿下是从紫微宫过来的,陛下是不是还没醒啊?” 飞红想到了那个可能,但她不敢说出那个字,所以语气焦急,逻辑混乱。 沈玉耀就听着她絮叨,一直等飞红说完,她才开口。 “我要见母后。” 飞红偶尔对上了沈玉耀的眼睛,心底一痛。 那双眼睛里,承载了许多沉重的悲伤,像是山巅即将崩塌的雪,仅存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是,是!” 飞红让开路,看着太女进去,那一刻她望着太女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个背影很单薄,却又笔直的挺立着,如高山般巍峨不倒。 即便雪花落下,摧毁最后的平静,雪花崩塌四散,也不可能让高山为之倾倒。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