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动瞳眸,淡淡瞥来一眼。 “寒烟师姐。”他敷衍行了一礼,语气谈不上尊敬。 但他向来是藏不住情绪的那一类人,只观他言行态度,温寒烟便知他早已将潇湘剑宗内流言信了九成。 对上他不加掩饰的厌恶目光,温寒烟恍然间后知后觉意识到,曾经那个紧紧跟随在她身后、眼睛里只有她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再也没有在她身上投注半分关注。 温寒烟眼睫垂下来,静默片刻,轻声道,“师兄,用我的吧。返生草可稳固神魂经脉,于空青日后修行而言,大有裨益。” 季青林动作微顿,似是迟疑。 一只冷白如玉的手自斜地里伸过来,取走空青掌心的返生草。 “嫉害同门,如今仍不思悔改。”云澜剑尊眼也没抬地淡淡道,“谁允许你在此的?自去思过崖领罚。” 温寒烟脚步一停,呼吸颤抖着抬起眼。 就在此时,她无意间瞥见床上虚弱阖眸的少女睫羽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与她八分像的眉眼染着湿意,幽幽朝她投来一瞥,眼睛里是她辨不清的思绪。 在季青林和云澜剑尊簇拥之下,纪宛晴勾起唇角,遥遥朝她露出一个笑。 温寒烟愣住了。 那笑意腼腆娇弱,却又隐约漾着些她说不上来的感觉。 很怪异。 见温寒烟还僵在原地,云澜剑尊总算掀起眼皮。 似寒潭般无波的眼底,泛起冷郁不悦之色。 “出去。” 温寒烟御剑离开落云峰,虚空之中气流翻涌,剑身微微震颤了几下,猛然一顿,她心神不属之间,险些被剧烈的惯性甩下去。 温寒烟浑浑噩噩低下头,原来这并不是她熟悉的流云剑。 她忘记了,流云剑早已被师尊收了回去,熔断取出镇剑云灵,用来给纪师妹温养神魂。 款式朴素的长剑载着她掠过云层,取走流云剑时,师尊和师兄心疼安慰她,会再为她取一把更好的剑。 但后来纪师妹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们分不出旁余的心神来理会一把剑的事,这件事便一拖再拖,草草搁置。 只是本命剑于剑修而言,无异于第二条命。 旁人顾不上管,温寒烟只得自己去寻。但云澜剑尊为了保护她,再次勒令不得离开落云峰,她只得去潇湘剑宗剑阁去寻。 说来也巧,许是她运气太差,那时恰巧有一批新驭灵的精锐弟子入内试剑。他们离开之后,剑阁之中名剑被扫荡一空。 温寒烟无意与师弟师妹们争夺名剑,她是大师姐,也是前辈,合该谦让些的。 在内绕了好几圈,她最终取了一把合眼缘的。 自从纪师妹拜入云澜剑尊座下,她好像不知不觉地失去了很多东西。 温寒烟没有直接去思过崖,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漫无目的地在潇湘剑宗里晃了许久。 云蒸霞蔚,绵延群山之间云雾缭绕,绿涛翻滚,霞光漫天,偌大的潇湘剑宗之内,她竟然不知道应当何去何从。 温寒烟落在一处小山峰上,此处偏僻,又无灵脉,平日里鲜少有人来。 她站在山巅之上,山风猎猎吹动衣袂,刮得脸颊刺痛,身上的内伤也隐隐作痛起来。 温寒烟缓缓蹲下,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 裙摆飘扬间,她看见层云流动,又回想起纪宛晴躺在床上虚弱含笑的脸,一阵天旋地转,温寒烟躺在床上。 浑身传来的剧痛令她眼前一黑,仿佛每一寸骨骼都被缓慢地碾碎,重组,又再次碾碎,周而复始。 温寒烟喘了口气,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空荡的天花板。 洞府内光线昏暗,除了她之外,一个人都没有。门窗紧闭,只有些许的风和黯淡的天光顺着窗柩的缝隙涌进来。 昔日被各种精致摆件和灵宝填满的洞府内,显得空旷寥落。 自从潇湘剑宗传闻她嫉害纪师妹之后不久,师尊和师兄厌弃她,往日铺天盖地往她洞府中送的天材地宝再也没有了。 虽然云澜剑尊并未明说,可整个潇湘剑宗都看得出,她已是弃徒,只是被念在昔日情分,并未将她逐出师门而已。 温寒烟在潇湘剑宗的日子开始变得难过。 剑修晋阶修炼所需的灵宝众多,她在落云峰失了势,连带着整个潇湘剑宗都开始怠慢她。 为了拿到她需要的灵宝,温寒烟不得不将自己洞府中各种东西送出去。 起初她也舍不得,只送一些她用不上的东西。 可用不上的东西终究没有那么多,消耗得太快,后来渐渐变成她短期内用不上的东西,再到后面,但凡是比她所需灵宝紧迫性低一些的,她都眼也不眨地送出去。 温寒烟躺在床上,一阵寒风钻入房间,刺激得她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