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思绪微滞。 并非她不愿去思考,而是在某一个瞬间,她感觉到自己无需任何思考。 就像是这世间一切因果轮回,皆入她心,却不似浮华那般扰人,而是深深沉淀下去,仅剩静谧平淡。 她仿若变作一片空白。 恣意飘荡于世间,无所顾忌,无所畏惧。 做完这些,玉流月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元羲骨虽能压制无妄蛊,但也只是暂时的。”她阖眸调息片刻,“你们还是要尽快寻得解蛊之法,否则,越是压抑,只会愈发遭到无妄蛊反噬。” 说到此处,玉流月睁开眼睛。 “届时,你们只会沦落至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压抑着轻咳一声,正色道,“无论是你,还是裴烬,都无法力挽狂澜。” 似乎在祭出元羲骨之后,玉流月便瞬息间显露出颓势。 温寒烟连忙起身,扶她坐下:“您怎么了?” 玉流月并未推辞,盘膝催动灵气,压下一阵虚弱晕眩,轻声道,“无事,今日我所做的,皆是天意。我命数未尽,最多不过是吃一点苦头,但只要所行所做皆顺应天道之意,这一切便是值得的。” 温寒烟并不了解司星宫功法,不敢贸然出手相助。 她静默良久,低声问:“玉宫主,敢问流华前辈,是因何而陨落的?” 这一路所见所闻,虽拼凑不成完整的画卷,温寒烟却不难猜到,千年之前,裴烬同云风和玉流华的关系一定极为紧密。 然而千年过去,这三人却一人被封印镇压于寂烬渊之下,成了声名狼藉、杀人如麻的魔头。 一人英年早逝,早早于千年前陨落。 剩下一个人,享遍九州荣华景仰,活得很好。 兆宜府昆吾刀幻象里,温寒烟分明记得,云风字字句句皆是对玉流华的仰慕心悦之情。 事情到底为何会发展至如今地步? 房中一片死寂,玉流月久未回应。 温寒烟自知唐突,暂时将狐疑压在心底:“这问题着实冒昧,若前辈无意答复,晚辈在此向您赔罪。” 玉流月轻轻摇摇头。 她抬眸注视着温寒烟,眼睛里流露出许多辨不清的情绪。 “流华……”玉流月淡笑一声,“她是为你而死的。” 温寒烟愣了愣:“为我?” 她和玉流华之间隔着一千年的岁月,在玉流华陨落之时,她甚至还未降生。 玉流华如何能因她而死? 玉流月似是早已预料到她反应,她拍了拍身侧位置,示意温寒烟靠过来。 “你是否时常梦魇?梦中所见,一片空茫,辨不清来路,也辨不清去处。” 玉流月的眼眸深邃,似水温柔下的淡漠,宛若能够看透一个人。 温寒烟无意隐瞒,干脆应下:“是。” 玉流月了然一笑,“你又是否想过,那其实根本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过往。” “除此以外,你与裴烬渊源颇深,远非区区无妄蛊可相提并论。关于这一切真相,我都有法子让你知道,但寒烟仙子,终归要由你来选择,究竟是不是想要知晓。” “毕竟——”玉流月自嘲一笑,“人这一世,有时难得糊涂,‘知道’反而是一种痛楚。你自己选择,要不要去承受这一份清醒。” “路逢险处难回避,事到临头不自由。” 温寒烟唇角微勾,“玉宫主,多谢您体恤,只是我这一生早已身不由己。” “与其糊涂地死,我更想清醒地活。” 第99章 司星(五) 一千年前。 宁江州,司星宫。 更深露重,无定轮在夜色之中转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名身披薄纱的女子盘膝坐于桌边,双手掐诀又向无定轮中灌入一道灵力。 不及成年人腰高的小男孩守在无定轮旁边,见灵光没入,无定轮极速旋转起来,他的目光瞬间投过去。 可他身高实在太矮,只能一蹦一跳着往里看。 “成了!是不是成了?肯定成了!我们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了,之前没有转得这么快过。” 在他身侧,另一名和他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男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片刻,无定轮旋转的轰鸣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