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禅师嘴角轻轻勾起,饶有兴味注视着这一幕。 “三。” 裴烬下颌线条绷成一条平直的线,宛若一张绷紧的弓。 他眼睫扫下来,许是被雨水浸透,色泽更深,衬得他肤色宛若冰玉。 “二。” 一阵湿冷的风吹过,浮动他眉间的墨发。 发梢垂落在鼻梁上,紧绷的弓似乎即将折断。 他动作很慢很缓地稍低下头,碎发垂落下来。 “一……呃——” 最后一个尾音陡然变调,像是漏了气一般。 司召南眼眸倏然睁大,喉咙一阵冰凉,却有更多温热的血大片大片地涌出去。 “嗬……嗬……” 他视线缓缓向下,一只染血的手穿过他的喉咙。 那只手极美,指节修长,指尖圆润,肤色也极白,此刻却滴滴答答淌着血。 “一。”温寒烟缓缓吐出司召南没有说完的那个字。 她另一只手将断碎的缚灵锁扔掉,眼眸微转,先是看了一眼裴烬,然后才定定看向一尘禅师。 温寒烟脸色惨白,玄都印给她带来的影响不小,眼下依旧一阵天旋地转。 她手指却不偏不倚穿透了司召南的咽喉,瓷白的脸颊上血痕飞溅,眼尾一点红,宛若泪痣。 温寒烟抽回手,一把将司召南甩开。 司召南一愣,痛觉这时还后知后觉,并未包拢上他的感官。 他身体软软地倒下来,“扑通”一声闷响,心口又踩上一股猛力,力道之大,几乎将他的肋骨踩断。 司召南“哇”地又呕出一口血。 他眼神失焦地望着上方,温寒烟雪白的裙摆在他视野里随风飞扬,宛若夜色里浮动的流云。 怎么会这样? 那可是缚灵锁,是玄都印! 即便是主上同时受这两样灵宝所制,一时半会也难以脱困。 她怎么会…… 变故突如其来,一尘禅师无波无澜的眼底也泛起很淡的涟漪。 他转过身来。 温寒烟一脚踩在司召南胸口,眸光冰冷对上一尘禅师视线。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折辱我身边最重要之人。” 她冷笑一声。 “不自量力。” 一尘禅师稍有点意外,他垂眼看向司召南,但神情却无丝毫动容之色。 司召南也看着他,只是下一刻,他便感觉心口一痛。 他愣愣低下头,看见一道贯穿心口的佛光。 它刺穿了他的心脏,眼下正随着风一点点化作光点溃散。 属于他自己的血宛若赤红的海,逐渐将他淹没。 “主上……” 一尘禅师依旧望着他,没有挪开视线,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悲悯。 “召南,睡吧。”他说。 司召南的身体越来越冷了,朦胧的雨声中,他的视野也开始变得模糊。 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他第一次遇到主上的那一天。 那时他也倒在地上,浑身都脏兮兮的,有干涸和未干交错的血痕,还有恶心腥臭的泥水。 那时辰州下了一场累月未歇的雨,地面泥泞不堪。 很多人围在他身边,兴致昂扬地调笑着,轮流按着他的头,将他闷在泥巴里,不让他抬起头,想要看一看修士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鼻腔里灌满了腥臭黏腻的泥,那都是他克制不住呼吸时吸进来的,就像是吸了一嘴巴鼻腔的排泄物一般,但是那时候他已经顾不得这些,肺部刺痛,心跳的很快。 他快要死了。 将死之人,尤其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将死之人。 他是如何死的,死时的样子好不好看,谁会在意。 但就在最后一个瞬间,一股猛力从后领传来,他被从泥巴里拽起来。 空气裹挟着甩不掉的泥一起涌进鼻腔,呛得他脑仁刺痛得快要死了,但这疼痛告诉他,他还活着。 他被压在泥地里太久,身上脸上沾满了脏兮兮的东西,地面湿滑,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