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性挣扎着拉起一片干净的衣襟擦掉了血,让斯特朗雅各们观察她的伤口,那里光洁如新。 以行动回应了挑衅与质疑的斯蒂凡扶着她站了起来:“谢谢,姐姐。”他向她微笑了一下,她曾在他被赶出去的时候给了他一块饼干。 “既然你的能力仍旧存在,”斯蒂凡的兄弟颤抖着说:“你为什么不去治好圣人杰瑞德呢?如果你不想,就让想的人回来!” “即便让海曼回到这里,”斯蒂凡平静地说:“他也无法改变将要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圣人杰瑞德是时候放下尘世的烦忧,罪恶与皮囊了,荣光的大门已经向他敞开,美妙的鼓笛已然奏响——我的兄弟和叔叔们,请预备圣油,我会倾听圣人杰瑞德最后的忏悔。” 他几乎就是直白地说要圣人杰瑞德去死,他的兄弟慌张地左右张望。却只能找到一张张波澜不起,麻木不仁的脸。 “让他休息去吧。”约西亚长老说:“这孩子只是有些疲劳过度了。” 海曼的信徒被半强制性地押了下去,圣油在圣人杰瑞德的房间里就有一大罐,不用去找。斯蒂凡回到了那张奢侈的大床边,他俯视着生人杰瑞德,脑袋微微地歪着,灰色的眼睛倒映着那具肥胖糜烂的躯体,一动也不动,像是一只耐心的秃鹫,等待着所余不多的生命流失殆尽。 “忏悔吧,”斯蒂凡说:“忏悔吧,父亲。” *** 公元七世纪的时候,一群虔诚的修士们为了寻找圣人波吕家在海上所行的神迹。雇佣了水手,租借了船只,在茫茫大海上漂流了三年之久,某一夜,他们的船遇到大风暴。眼看就要沉入海底,修士们举起双臂,向他们的主和圣人大声祈祷,奇迹出现了,一座岛屿从海底升起,将他们和他们的船高高托起。 虽然大部分人更相信另一种说法——那就是,他们触礁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得救了,这座岛被修士们以圣人波吕家的名字命名,他们在岛上修建了一座修道院。 海曼。斯特朗雅各就被他的兄长哈芮,或说现在的斯蒂凡长老送到了这儿。 这是一座荒芜的岛屿,灰黑色的岩石上覆盖着青苔与低矮的灌木,没有船只会送来补给。岛上的修士们在贫瘠的岩石裂缝中种植着稀拉拉的谷物与蔬菜,到海里捕捉鱼类,挖掘贝类,捞取海藻与海草,他们饲养着三只山羊。喝它们的奶。 他们住在自己搭建的房屋里,建筑材料取自于岛屿本身,那是一片片犹如牡蛎壳般的黑色石块,只经过简单的打磨。修士们把它们垒砌成像是馒头形状的小屋子,每座高度都在十五英尺左右,内直径二十到二十四英尺,在侧面预留了两个小洞作为采光,地面铺着羊毛毡子,它既是床单,又是被单。 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有不期而至的老朋友来拜访他们,有的毛茸茸,一条长尾巴,有着披着硬壳,有着几百条腿,有的滑溜溜,冷冰冰,软绵绵。 没有灯,电灯和油灯都没有,没有洗脸用的毛巾和盆,只有一个木碗,用来分享在一个大铁锅里煮熟的鱼和藻类,对了,还有羊奶。 他们的教堂矗立在岛屿的最高处,用同样的黑色石块建成,当然,就不要指望有精美的彩色玻璃窗与高高在上的穹顶了,它和修士们的住所一样,简陋的就像是给山顶洞人居住的,只有石壁上刻着的一个十字架表明这也是天上的主在地上的住所之一。 没有书籍,没有香炉,没有唱诗班,连祭台也没有。 “有我们的主就够了。”负责带领海曼的老修士笑咪咪地说。 这些对于在白盐城养尊处优地过了近二十年的海曼来说,都可谓是一种折磨,但最让他无法忍受的,就是这些修士居然对监理教派一无所知。 他们当然不会崇拜海曼,更不会信奉他,海曼的能力在他们身上是无效的,他不再是个神圣的,尊贵的,充满力量与威严的被选中者,他只是一只笨拙可怜的小羊羔,第一天来他就在陡峭的山崖上摔折了腿,当晚又被跳蚤和虱子咬的满身红包,上一个住客显然很不注重个人卫生,而海曼。斯特朗雅各被驱逐的时候,身上只有他的衣服与鞋袜。 海曼曾恐惧着自己会变成一个瘸子,看看那些人对他做了些什么?他们用干草和鱼骨制成的绑带和板子来纠正断掉的骨头,还给他涂抹药膏,那些黏糊糊,臭烘烘的东西真的不会令得他的腿彻底腐烂?他胆战心惊地忍受着虫子的叮咬,在阴湿的小石头屋子里呆了三个月,喝着满是膻味的羊奶,吃着腥气十足的鱼和海藻,偶尔有个土豆——感谢上帝,他的腿真的好了。 在养伤的时候,他也没闲着,老修士指派他清洁捕来的鱼,编织篓子和鞋子,还有在石板上铭刻各种神圣的符号与语句。 “这是准备拿去卖的吗?”海曼问。 老修士没说话,只是指了指他的小石屋子。 (待续)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