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弥漫的血腥气久久不散,她眼睁睁看着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在面前消失,无能为力。 又梦到前世的事了。 宋徽月梦醒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听着床边静心铃悦耳的声响,缓缓靠在床边闭着眼,不知不觉重生都一个月有余了。 门外的敲门声将她思绪拉回来。 “小姐,该上药了。” 鸢儿推开门,一身青裙如水中荷,双丫鬓被外头枝丫落下的雨水打湿。 她脸虽然很圆,但眉毛比较粗浓,说起话来凶巴巴的,对徽月却是分外柔和。 鸢儿从小跟她一同长大,最后为她寻找能修炼的法子死在了天山。 现在他们都还活着。 徽月望着鸢儿发愣,眼见两只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噗嗤一笑。 “小姐你笑了你笑了。” “原来小姐总不爱笑,笑起来可真好看。比那什么修真界第一美人好看多了!我家小姐才是天下第一。” 徽月点了点她鼻尖:“就你机灵。” 她拉下衣服一头青丝垂落在肩膀,露出背上像蜈蚣一样狰狞的疤痕,可惜只能淡化,很难永久消掉。 是为路今慈受的。 重生回年少,路今慈最落魄的时候。 这年他还只是宗门内受尽欺凌的小弟子,被罚去寒冰窟受过,同时生了很重的病。 她实在于心不忍,服了易容丹替他受过,留下了困扰她半生的寒毒,时不时发作,钻心刺骨地疼。 就连鸢儿都以为只是普通的伤。 她不禁想之前也真傻,对这样一个人掏心掏肺。 鸢儿将药膏涂抹在背上:“小姐,你养伤的这段时间宗门发生了件事。事其实也不大,就是外门的小弟子受罚回来后发了很高的烧,不知得罪了谁给人从屋里揪出来打了一顿,听说骨头都快被打碎了,他却一声也不吭。” 徽月抓紧被褥:“那弟子可是从寒冰窟受罚回来?” 鸢儿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小姐真是冰雪聪明,怪就怪在之后执法堂的人去询问那名弟子,他也是一句话也不说,此事就不了了之。” 这可不就是路今慈。 前世他也是高烧不退给人拖出来打得半死不活,骨头硬得连她过去看他也不告诉事情原委。 怎么能把他忘了。 徽月支开鸢儿,从梳妆台下找到了一枚锦囊,拿出一张叠好的符纸。 这七邪诛心符能保命亦能杀人。 她捏紧,这辈子没按前世的时间给他赠药,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 那种邪魔,最好死了。 长衡仙山对不同身份的弟子管控不是很严,只要是一个峰的无论内外门都可以住在一起,只是路今慈被排挤不想别的弟子住在各自的峰上云端,他虽属于问剑锋,但住在主山的半山腰与之相隔数里,这里因背阳在宗门传说中属于闹鬼之地,浓雾弥漫,寸草不生。 宋徽月提灯穿过迷雾,枯枝上站着乌鸦。 她抬头看它,只是含着淡淡的笑意与之对视了一刻,它便逃窜着飞走。 泥地中不知道捻着多少漆黑的羽毛,中间一条血迹斑斑的路。 她掌着灯没在前院看见他,吱呀一声推开门也不见人影。 地下的血迹未凝,是新鲜的。 她眼中疑惑翻涌,抬头见后院枯树上方圆圆的月亮,掌着灯向迷雾更浓的后院走去。 嗒嗒脚步声在沉寂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徽月拨开雾,似有所感地瞥向地面。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她就觉得,他不会是那种甘愿被救赎的人,不会像苦情戏里的男主角那样。 一点施舍就会动容。 少年跪倒在血泊中,形如枯骨,指甲外翻嵌入泥土地里,脸上的擦伤渗出暗红色的血,头发如枯草般凌乱,沾染着血痂与泥土。 他身上那件满是补丁的衣服几乎被血染成暗红色,洗得泛白的衣角有被野兽撕咬断裂的痕迹,脚上的鞋也不知道被人丢哪去了,从脚踝到小腿布满了狰狞的疤,骨肉外翻。 看着真是可怜。 诈骗感十足的幼年魔王最是擅长利用人的同情心。 他生得十分清秀,还带着些山林隐士的书卷气,唇红齿白,眼如灯火,少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很容易被骗了去。 稍微仔细一看不难发现他那双充血的眼睛很有神,极具攻击性,好像下一秒就能跳起来把人血肉咬下来,神情不是冷漠就是刻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