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傻乎乎。” 在安婶子嘴里,突跑来要跟着学这学那万七娘就是傻,手上虽有一点薄薄茧子,却还像是白玉雕来一样,这样一看就是没吃过苦大家小姐来他们这地方吃苦受罪,不是傻又是什么? 是江军下令了让她教,她也不能不答应。 江军是谁?朔州女子们在战士帮着抢收军屯粮食、装填沙袋、运石头上城墙都是自古有之,江军是第一也是唯一一给她们记功刻碑还给赏银。 江军也是第一把朔州女子们编排起来,让她们学救人进医营拿俸钱。 虽不多,是女人们都知道,这些钱是江军自己从牙缝里攒来。 教了几月,安婶子还是觉这万七娘傻,哪怕她学什么都是一遍都会,哪怕她乖巧话不惹事,哪怕她……无论万七娘再聪明,她留在这朔州城,就是傻。 “傻姑娘!干什么都快,就吃饭慢!” “傻站着干什么!快些清点细布和草药包!” “清点好了,一共一千七百六十七块细布和六百包草药。” 万七娘说话时候还在努力捕捉着远处传来声响。 她见了战鼓声。 为了防范乌蛮奇兵,江明雪在城外设下了重重陷阱,不知道有多能派上用场。 年轻脸比之前黑瘦了许多,眼睛也更大了,透着年轻人分明。 “给你。” 安婶子突递来一小药包。 “这是干什么?”万七娘过神,“您之前没教过我还有这一步啊?” “这是给你。”安婶子用一块粗布掩住了自己口鼻,布条勒在了脑袋后面,她沉默着和另一妇人一道拿了一担架,大步走了医营。 大概过了半时辰,留在医营里万七娘就知道了安婶子给她这香草药包是什么意思。 安婶子她们抬了受伤人来,浓烈血腥气和臭气瞬间充斥在整营帐。 “羊肠线!这人筋断了!” “包扎细布呢?拿过来!” “拔箭,小刀在哪?” 万七娘在闷燥营帐里跑来跑去送东西,跑了两圈之后,她把安婶子给她药包给了一哭着喊娘年轻兵士。 渐渐,能从外面带来伤兵越来越,并不是为受伤人越来越,而是为双方军厮杀,已经没有什么空档能让人上战场找伤兵了。 医营里满满当当,到处都是在呻吟和嚎叫伤。 万七娘在里面看见了有些熟悉面孔。 或许是她骑马进大营时候见过,或许是她去看军屯时候见过,或许是她偶尔途径某处,一张抬起来看她脸。 万俟悠来不及在自己记忆里翻找,看着那兵士疼到要翻滚,她连忙喊人一道来摁住他。 用干净细布擦干净伤口,她用力一系,伤口涌鲜血浸透了布条。 走到另一伤员面前,她按照安婶子之前教过拿起了净布。 “这……这不用救了。” 安婶子拦住了她。 “哦。” 万俟悠看了一眼那张眼睛还没有阖上脸。 年轻,粗糙,像朔州城沙子一样不起眼。 他死了。 毫不犹豫地看还活着还能救人,万俟悠有条不紊地按照安婶子教过步骤给人包伤口。 一人,又一人。 鲜血喷来了,擦一下。 有人肠子流来了,喊人来缝。 手臂没了,止血。 死了,抬到外面去给活人让地方。 繁京夏日结束了。 松园里马球赛结束了。 舞韶殿窗扉紧闭,没有了那倚窗赏花年公主。 太液池上蝉鸣死了。 一缕碎发从巾帼里掉了来,万俟悠没有理会,她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