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他们养得这么好,她的兄长却在郑水河畔送了命,凭什么她的兄长死了,他们母子俩还能安享富贵,哪怕做了亡国之君,在未来还会被相豫夫妇善待荣养? 凭什么? 凭什么死的不是他们,而是她兄长?! 盛元菱慢慢站起来,一双眼睛看着一前一后疾步入议事厅的母子两人。 “姑姑,你怎么了?” 小皇帝被盛元菱的脸色吓了一跳。 太后秀眉微蹙,将小皇帝拉在自己身后。 “元菱?” 太后试探出声,“皇叔走了,以后的军政大事,便由你来拿主意。” 她不懂打仗,但她懂审时度势,以她和器儿不掌兵的能力,离开盛元菱,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给盛元菱一些尊荣也无妨,让他们母子俩做傀儡更无妨。 ——只要器儿还是皇帝,只要她还是太后,谁做权臣对她来讲根本不重要,是盛元洲也好,是盛元菱也罢,甚至梁王楚王她都能接受。 她要的是器儿的天子之位,她的太后之尊,仅此而已。 “你放心,皇嫂不会因为你是女人,便不许你掌兵掌权。” 与尚未被时间打磨得圆滑的小皇帝相比,太后显然极善人情世故,她走上前,拉着盛元菱的手,温声安抚道:“无论皇叔在与不在,你的位置都不会受任何影响——” “你以为我能掌兵掌权是因为我兄长?” 但太后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盛元菱冷声打断,“你以为我能坐镇陵平,是因为我是盛元洲的妹妹?” “真是可笑。” “你们这些深宫高墙里养出来的人,睁眼身份,闭眼家世,仿佛有了家室与身份,便能所向披靡,坐稳江山。” 小皇帝不悦皱眉,“姑姑,你这是什么话?” 太后眼皮微抬。 盛元菱慢慢笑了起来,“可是能决定天下九州命运的,从来不是所谓的家世。” “元菱,你今日心情不好,皇嫂改日再来寻你。” 盛元菱的话越说越离谱,太后岔开话题,吩咐左右,“好好照顾你们县君。” 与这样的人争执起来显然没有任何意义,太后准备起身,然而她刚转过身,身后便有劲风袭来,少年习武的肌肉反应让她立刻侧身闪过,鬓间凤钗衔着的璎珞晃动不安,她清楚看到长剑几乎贴着她刺过来。 ——盛元菱要杀她。 “姑姑,你疯了?!” 小皇帝惊恐出声,“护驾,快护驾!” 却没有亲卫响应他的话,只有几个一路跟随他们而来的小内侍扑过去,想要阻止盛元菱的动作,但他们尚未冲过来,便被亲卫们揪住衣领,按在地上。 小皇帝为之一惊,“你们,你们是想谋逆吗?!” “谋逆?” 一击不中,盛元菱抬头看太后,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不,我只是送你们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兄长为大盛郑王,以身殉国,你们是大盛的天子与太后,你们怎么还能活着?” 盛元菱笑道:“你们都得死。” 小皇帝瞳孔微缩,“盛元菱,你疯了!” 太后围拢衣袖,眼底的惊讶此时已经沉静下来。 ——这的确是盛元菱能做出来的事情。 盛元洲坦荡磊落,乃一代贤王,但身边养出来的全是一群疯子。 心腹爱将开闸放水淹中原与郑地,嫡亲妹妹在他死后便敢公然弑君,宽厚仁和的性子仿佛是偏执乖张的诱捕器,围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拥有健全的人格。 他在时,他们尚会披上一张人皮来伪装,他不在了,他们便换上一身禽兽衣裳,肆无忌惮暴露在阳光之下。 “去吧,去陪我兄长。” 盛元菱收剑,“这可笑的身世束缚了他一生,让他至死不能自由,凭什么他死了,你们还能好好活着?” 享郑地供养的郑王死了,凭什么享天下奉养的天子与太后还能独活? “你们——都得死。” 盛元菱声音骤冷。 亲卫们纷纷拔剑,“请天子太后崩天。” 小皇帝脸色微变,“你们敢!” “朕是天子!” 亲卫们缓步上前。 “疯子!全是一群疯子!” 小皇帝拔出腰侧佩剑,护在太后身前,“母后,你快走,我来对付他们。” 话刚出口,手中佩剑已被人夺了去,往日里永远雍容端庄的太后抬手一挥,割去繁琐衣袍,拆掉精致凤钗,翻挽剑花,刺进第一个冲上来的亲卫胸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