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迷迷糊糊的太子爷终于被他锲而不舍的敲门声惊醒,并且“大发慈悲”地说了一个滚字。灰头土脸的他回来就看到了同样原封不动端的另一个锅子。石义文咬牙道:“他也不吃?” 驿卒道:“回老爷话,那位小公子说劳您费心了,但是他实在疲累得紧,让诸位自行享用就好。” 石义文闻言颜色稍霁, 暗道,李越对他到底还有几分尊重。他正思索间, 驿卒就问:“老爷,不知这两个锅子是?” 石义文摆摆手道:“成了,你们也辛苦了,就拿去你们分了吧。不过,另做一些清淡的菜肴备着。” 驿卒喜形于色,忙欢天喜地地回去了。这一下外堂内堂都吃得热火朝天,推杯换盏, 好不快活,浑然不知一把被碾碎的毒芹正在牛骨汤底慢慢沉淀…… 时春等人在萧瑟夜风中等了好一会儿, 她低声道:“估计要快了,咱们准备进去吧。” 跟在她身后的七八个人点点头,正要悄无声息地再钻进去时, 忽而听到一阵马蹄声。他们回头一看, 竟然又来了一队人马。时春惊得一哆嗦, 几人忙回到藏身处不敢作声,眼睁睁地看着这七八个人又进了门。哥哥时冬面露为难之色:“怎么又来这些人?这可怎么办。” 时春道:“还能怎么办,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可此时要让他们中毒估计就难了。”一人道。 时春咬牙:“那就硬杠,咱们先逮住那个老的,不怕剩下的不就范!” 几人议定之后,正打算从后门偷偷溜进去,谁知屋内竟先起了喧哗之声。无他,这来得人正好是陆偁、王阳明和穆孔辉呐。朱厚照一行人要去济南考试,人家王阳明也要去济南监考,这里又是离泰山最近的驿站,可不就碰个正着。 穆孔辉白白挨了五六下板子,岂会不认得打他的人。一进大堂,他就惊呼一声:“是你们!陆御史、王先生,在泰山上打学生的就是他们!” 嘴里还叼着牛肉,呆若木鸡的石义文:“……”这可怎么办,太子睡着了也不好请旨,要不再跑一次? 陆偁在他们跑之前还担心碰着得是胡搅蛮缠的藩王宗室,可在他们跑了之后,他就断定,必定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人物,否则何至于连面都不敢和他照。他当下就喝道:“拿下!” 石义文霍然起身:“你敢,你一个七品芝麻官,也敢动到爷们的头上。” 陆偁怒极反笑:“敢问你又姓甚名谁,官居几品,敢在泰山上公然打人?” 石义文张口就要来一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来,此行不能暴露身份。石义文扶额,都是那小祖宗惹出的事,他一招手:“快,把他们都先打晕!” 陆偁等人悚然一惊,万不曾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张狂,居然在驿站对朝廷命官行凶。陆偁的随从忙上前护住他们后撤,可这群普通的小卒怎会是锦衣卫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他们拿下,石义文更是欺身上前,手起掌落就把王阳明等三人全部打昏。他不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除了叨叨外,你们还能干嘛。行了,继续吃吧。” 他施施然回头,却惊悚地看到,好几个兄弟捂着脑袋摇摇欲坠。他不敢置信道:“饭菜有毒?!” 其余毒发的人艰难颔首,大家此刻的心都凉得透透的,他们死了不要紧,太子万万不能出事。圣上的独子,大明江山未来的主人若在此地出了什么岔子,只怕他们的九族都要被夷尽了。 石义文赶忙上楼报信,刚刚撞开朱厚照的房门,便觉脑袋也开始发沉。朱厚照惊怒交织地看到石义文跌倒在他塌前,断断续续道:“爷快跑……有、有歹人……” 一语未尽,他就晕了过去。朱厚照急急披衣起身,拿起弓箭,正准备出去,就被月池推了进来。朱厚照乍见她,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怀疑:“你为何在此?你没中毒?” 月池道:“我太累了,倒头便睡,所以没吃东西。” 听罢,朱厚照环视她一周后,身子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更加紧绷,他目光如隼,问道:“是吗,那你的衣衫为何这般齐整?” 月池心里咯噔一下,但她面不改色道:“自来觉浅,被指挥使吵醒后,臣便再没睡着,故而听到了楼下的打斗声。臣跟随您身边,只要恪尽职守,高位唾手可得,何必徒生枝节。若您一旦驾鹤西去,我们这一行人的家族全部都要陪葬。赔本的生意,臣从来不做。”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