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了扯嘴角:“我不想再输,就只能都拿上去……这不是您教我的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主上的胜利,臣下本就该奉献一切。我终于变得如您期望一般,您当欣慰才是。” 她笑得温和,可他却是心头一寒,他斥道:“可朕没叫你这么做。你是不是早已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的人?” 月池垂眸道:“我只管获利,不管其他。” 朱厚照怒急反笑,他忽然松开手,月池骤然失力,险些摔倒在地。她忙稳住身形,重新跪正。朱厚照冷笑道:“好一个只管获利,既然为了好处,你连身都能卖,当日又何必矫情。你卖给她,还不如卖给朕!” 他在盛怒之下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觉后悔。月池却轻笑一声:“您错了,臣这副微薄之躯,卖给谁都行,独独不能卖给您。” 她的神态太认真了,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玩笑试探之意。朱厚照一下就怔住了,他以为他会暴跳如雷,谁知真听到这样的话时,他反而像是被泼了一层冷水。他胸中的热血渐渐冷却下来,冷得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冻僵。他像是这时才发觉到,他只披了两件单衣,就立在这里。他极力平稳语气:“为什么,难道朕连那个老女人都不如?” 他忽然想到了那一天的对话:“还是说,我……只让你觉得恶心?” 月池定定地看着他,她缓缓道:“臣说了,臣只讲获利,不讲其他。我从您这里,已不能再得到更多了。” 他的浓眉微动:“你还在记宣府的仇,朕已经……” 月池微笑着摇头。他们好像回到了在乾清宫读书时,那时她总是这样望着他,像望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她叹息道:“您已经将身上那一半属于凡人的情爱,都悉数给了我。即便我们在一起,您也给不了我更多了。” 朱厚照一默之后,强撑道:“胡说八道,你未免太高看自己。” 月池忽然问道:“您这些天,睡在什么上,吃得又是何物。” 朱厚照愣了愣道:“无端问这个干什么,朕已经忘了。” 一个非高床软枕不卧,非八珍玉食不食的人,肯在外风餐露宿这么久,一切其实早已不言自明。他栽得是彻彻底底,输得是溃不成军。 朱厚照突然感受了一股难言的挫败,静默在帐中蔓延开来。他望着她深陷的眼窝,良久后才哑声道:“那么另一半呢,你就一点都不想要了?” 月池苦笑着摇头,她的双眸仿佛被泪水洗过,灿然如星子:“另一半是属于皇帝的。我不敢要,也要不起。” 他像是被谁打了一拳。她太了解他了,了解到只用一句话就能轻易击溃他。凡人的情意再浓,也敌不过社稷之重。可她没想到的是,他对她也一样知之甚深。 “但你已经越界了。”朱厚照的声音陡然沉下来,“你凭什么会觉得,朕会将鞑靼交托给一个外臣之子!” 他重新坐回了主位,裹了裹衣袍,摇身一变又成了天子。月池坦然道:“臣以为,臣已用生命证明了对您的忠心。” “那不是为了朕,是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朱厚照一字一顿道,“你身上也有两半,属于凡人的那半,你又给了谁,朕在其中,又占多少份量?” 月池一时语塞。她被问住了。这早在朱厚照意料之中,可料中之后却是更加酸楚:“你给了你的三个女人,给了你的亲生儿子,甚至连张彩都有一份,可独独对朕,你比这世上最吝啬的守财奴还要吝惜。这样的一个你,又凭什么来让朕退步。你真以为,朕已是你的掌中之物吗?” 月池久久没有回应。他伤心到了极点,只想快些离开,可在经过她身侧时,却被她一把拽住。希望像春日的萌芽从他心底生长,他一面唾弃自己的软弱,一面却期盼它的开花结果。她的手冷得像冰一样,紧紧着抓着他。他只听她道:“您会让步的。因为只要有一丝让我活命的机会,您就不会放过。我死之后,您难过吗?” 张彩自得知消息,就焦灼万分地守在帐外,一见月池来,忙迎了上去。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又转:“卑职适才去寻夫人,才知您是到了这里。您……怎么样了?” 月池道:“没事,已经解决了。” 张彩一惊,他低声道:“这怎么可能?他那样的人,您闹出这样的事……” 月池回头看向华帐:“他那样的人,也终归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有软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