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天子以令诸侯,没有别的路子可走。可朱厚照岂是任人挟制之人呢?为今之计,就只能让他一直晕下去,然后趁机拉拢更多的利益共盟,打赢这场时间战,才有扭转乾坤的可能。 刘瑾看着龙床上双目紧闭的朱厚照,他不由长叹一声:“只能扩张官营工场,再进行分肥。” 月池道:“扩张?如今民间已是怨声载道,要是再将绳子收紧,若遇天灾人祸,又该如何收场?” 刘瑾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搞清楚,那些个腰金衣紫之所以没有立即找你翻脸,就是想看看你上台之后,能不能给大家博到好处。你要是和皇爷做一样的事,那他们还要你干什么,索性横下心,让你们俩一块死,大家再挑新人来!” 月池失笑:“再挑新人?谈何容易。忠党和敌党打得头破血流,文臣、武将、宦官也要为自己都牟利。谁肯让步,谁愿让步?外敌虎视眈眈,一旦内乱四起,动摇国本,就真个鸡飞蛋打了。天下承平日久,没人敢做第一个开枪之人,更何况,是对着我。” 内阁首辅,秉国多年,功高望重,要说除了天子之外,还有谁能叫天下心服,也只有李越了。 刘瑾仍然忧心忡忡:“一时或许不敢,可长久下去谁又能敢打包票?兔子急了也要咬人。没有永恒的忠诚,只有永恒的利益。利益,这才是最牢固的盟约。” 这个道理,月池何尝不知:“是啊,所以,要想立稳脚跟,让利分肥是必行之举。只是,不能再走管控的老路了。” 刘瑾稀疏的眉毛皱成一团:“你是说,你还要将官营产业转给民间?” 月池道:“这是迟早的事。牢牢攥在手心,就算是一只金母鸡,迟早都会憋死。” 刘瑾深吸一口气:“话是这么个理。可一旦让给了民间,你又去何地取谷子来招鸡呢?” 月池莞尔:“当然是靠税了。” 有明一代的商税,从来都没有真正厘清过。明初时,洪武爷对小商小贩表露出同情,规定:“凡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而对富商巨贾则是毫不留情地打击,强制迁移,征收财产。在正德以前,钞关税、门摊税和各种苛捐杂税与日俱增。势要之家偷税逃税的现象更是十分普遍。正德爷不是不知道这点,在开关之后,他也动过改革商税的念头,可很快他的心思就只能看到垄断带来的暴利。官营产业的盈利可是自己进入他的私库,内库充盈了,还管太仓作什么? 在垄断横行之际,如再动商税,就是真的要将商贾逼上梁山了。是以,月池也只是在户部设度支部,在地方整顿税关和税课司,提高税课司大使的品级,以求杜绝重复征税,减轻小民的负担。 可税,不仅是财政收入的命脉,更是经济调节的有力抓手,这才是真正的尚方宝剑。 第429章 纵有生从何处生 他败给你不冤,真是一点儿都不冤。 皇帝刚刚倒下, 就要阻止垄断,改革商税。刘瑾都要被气笑了,他的双手时不时发颤:“好主意, 真是绝妙好计啊。你干嘛不直接把造反顶在脑门上呢?” 月池理直气壮:“陛下病倒前, 就已下旨,要将官营工场让渡民间。我遵旨而行, 怎可说是谋逆?” 刘瑾被堵得一窒:“那改革商税又怎么说?” 月池道:“陛下圣烛明照,心中早有成算,只是尚未实施而已。在此十万火急之时,身为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要是只止垄断, 不动商税,那才是逼得更多人把造反顶在脑门上。” 暖阁温暖如春, 却静得可怕,空气仿佛都已不再流动。铜胎鎏金珐琅自鸣钟缓慢迟钝地摇摆着,架子上的鸟儿似乎也有所察觉,它猛地一扇翅膀。 刘瑾被这一扑腾惊得倒吸一口气,他不由低咒一声,一抬头就看得月池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刘瑾长叹一声:“好吧,好吧, 反正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子可走了。” 月池一笑,她安抚道:“别那么紧张。别忘了, 现在恨他的人,说不定比恨我们俩加起来都要多呢。” 身为天子,与臣下争权, 与黎民争利, 通过鞭笞天下的方式, 登上至高的宝座。他要是一直身强体健也就罢了,可他却倒下了。那些失去权力和利益的人,岂能不额手称庆呢? 刘瑾道:“纵使如此,要使他们都默认现状,我们也必须大出血。” 月池道:“这个好说,给就是了。” 刘瑾道:“能怎么给?给的多了,强枝弱干,难免藩镇割据的悲剧。给的少了,万一有人横了心要做功臣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