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 云玳坐在与他相隔一人的木凳上, 想着法子,“不若我们熄了灯,让嫂子以为我们已经睡下了?” “这是什么法子, 她若不走呢, 我们难不成一直这样等着!”许商延抿唇,猛地将杯盏放下, “我去与她说!” “许公子!”云玳盈盈望着他,“嫂子这般做的原因便是因为她了解你, 更晓得你不愿成亲,对我没什么情意,若是你现在出去,无非是证实她所料无差。” “那又如何?” “公子便不能给我留些……颜面吗?” 少女面上一直含着浅笑,不知是火光闪烁,还是屋子里太黑看不真切, 许商延竟在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疲倦。 他忽然便想起先前在黎府门前,那一闪即逝的云玳。 那个云玳是个一眼便能看清的人, 高兴时连尾音都会上扬,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雀跃欣喜。 可是他认识的云玳,不是这样。 就如现在,她好像将自己藏了起来,只让他瞧见温婉懂事的一面,就连责怪,都是轻柔的。 许商延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但欲要向前挪动的脚,却再迈不出一步。 他冷着脸坐回来,“那你将灯熄了吧。” 见他肯退步,云玳小小的松了口气。直到此时她才明白那些嫁了人的女子,为何在外总是光鲜靓丽,容光焕发。 没人会想被人瞧见堪的一面,便是家里鸡飞狗跳,在外也得做足了脸面。 屋内唯一的油灯缓缓熄灭,整个屋子被黑暗笼罩,月亮的冷辉洒在窗台,微薄的光照不清坐在木桌旁的二人。 不多时,静谧的屋内忽然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云玳神情一凝,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眼前一团黑色的身影动来动去,那是布料摩擦在桌凳上的声音。 隐隐的,还能听见身旁这人略显粗重的呼吸。 他在做什么? 不等云玳张口询问,她自然垂放在桌上的手碰到了一点冰凉。 那是一个男子的手,干燥粗糙,离她越来越近,直到整个大掌覆盖上她的手背,将她的手用力的攥在掌心。 许商延不是个浪荡公子,更不会趁人之危,就算退一步说,他们二人已是夫妻,再如何亲密也是应当的。 可他眼下,偏偏做出了与寻常不同的举措。 像是在谁的眼皮子底下偷.情,连云玳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沉默片刻后,云玳忽然明白了什么,她轻轻挣扎了一下,感受到许商延僵硬了一瞬,或许在这黑暗之下,他脸上早已布满羞恼。 “我不走,你先松一下好吗?”她轻声哄着。 静默片刻,手上的力道果真松开了些许,云玳将掌心翻转,手背贴在桌面上,手指交错,主动与他十指相扣。 云玳轻轻吐息,猜想着,他或许……怕黑。 所以方才她提出熄灯他那般大的反应,甚至还要出去与黎秋宜对峙。 黑暗中,云玳缓慢的挪动着,一点点靠近许商延,直到肩膀触碰到他的手臂时才停下。 她无声的给予他力量,拇指缓慢的在他瘦骨嶙峋的手背上摩挲。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屋外才传来了动静,“阿延,玳玳,你们睡了吗?” 云玳觉着黎秋宜只是前来试探,待没人回应便会走了,此时只要不出声就是。 可她忘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许公子,没有这般心计,也或许是他太过急切,想要赶紧让黎秋宜离开,这才在话音落下的档口便立马道:“睡了。” “……” 哼笑声从门外传来,黎秋宜漫不经心的道:“我方才着了些凉,身子有些不爽利,我看你们这儿还有一间空屋子,我在这儿歇一晚可好?” “……” 隔壁传来细弱的吱吖声,云玳小小的叹了口气,却也不恼。 黎秋宜此番虽不讲理,却也间接的让她与许商延亲近了些。 “许公子,我去将灯点上。” 屋内重新有了火光,如她所料,许商延面色果然难看的紧,也不知是因为黎秋宜,还是因为方才黑暗中的窘迫。 “这里可有新的棉被?我打地铺将就一晚就是,待今晚过去,嫂子应当不会再做出这般纠缠之事。” “没有。”也正是因为没有,许商延脸色更沉。 两顾无言后,他率先打破沉寂,“你若倦了,便去床上歇着。” 看他的架势,大有枯坐一夜的意思。 云玳也没想今晚过后,便能与他做一对寻常夫妻,如今能借着黎秋宜与许商延同处一室,已算进步。 她缓慢的上了床榻,被褥里满是许商延身上的乌墨气息。 油灯昏黄,透过纱帐能看见女子侧对着墙面,被褥搭在腋下,手臂垂放在腰间,衣衫单薄,身姿曼妙。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