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乍醒,渐趋浅淡。 意识不愿抽离,只想留在那方竹舍、那处仙境,以及勾陈的怀抱之中。 被他拥有、被他亲吻、被火红色发丝交缠覆盖 不愿醒来。 但身体的痛持续不断,硬生生地比她张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湛蓝色的天,也没有雅致竹檐,而是陌生屋梁 梦,已经结束了。 由她亲手毁坏它。 耳畔,似有小童说话,脚步声踩得凌乱。 “大夫,她醒来了。” “我看看。” 一张脸孔靠近,发与胡花白苍苍,身上药香浓郁,正准备替她诊脉。 曦月挺身坐起,胸臆中钻刺着疼痛,她伸手捂胸,缓缓吐纳几口。 “姑娘,快躺下,你让狐妖伤得不轻呀”老大夫阻止她。 狐妖 不,他才不是狐妖,他是狐神哪! “他——他呢?”她急急追问。 “他?姑娘是指”老大夫一头雾水。 “红发男子,那位狐神呀!” “胡言乱语,什么狐神?明明是只妖呀!”老大夫嘀咕,而后才恢复声量:“若你问的是他,四日前,大闹水丽镇,捣乱得一片狼藉之后,便救走了女狐精,谁管他往那儿去,只求他别回来就好。” “四日?”这么久了? “你昏迷了足足四日。” “四天,一定追不上他了”小脸有淡淡失落。 不过,手一抚上鬓际红缕,神情又迅速恢复,镶上笑,浅甜。 “追上他?是想收服他吗?唉,你还是好好养伤,瞧,连道长都成了那模样——” 老大夫朝另端床榻努努颚,她随即望去。 只见一具裹着布的躯体,直挺挺地僵躺不动,看不到面容,仅能由部分外露的皮肤,辨识烧伤的严重度。 “他是那位道人?”伤得好重,气若游丝,但还活着。 “是呀,法力高深的道长,亦奈何不了狐妖,所以,姑娘别急于追妖,你伤势可不轻说来不知是幸或不幸,全水丽镇独独你们两人重伤,其余全是财物损失。” 镇民当时全员出动,聚集广场,围观火刑,千人空巷,狐妖一记火袭,烧毁了房舍,却无人伤亡——出了她和道长。 闻言,曦月一笑。 果然。 因为,他是只多心软的狐。 即便当年他被那样对待,也不曾扭曲了他的心志。 她所听见的他,往返三界之间,优游戏玩,不视人类为死敌,同样往城镇吃喝玩乐、广阔交友—— 他不伤人,至少无辜之人他不会滥杀。 “大夫,有没有酒?”她突地问。 “怎么了?你要酒,是伤处发疼,想藉酒意舒缓?” “不,是人逢喜事,要小酌一杯,当做庆贺。”她喜孜孜道。 “呀?”老大夫一脸愕然。 喜事?遭狐妖重伤,小命险丢,还叫喜事? 这小#x59d1;#x5a18;难不成脑也伤了?不成不成,他得赶紧再诊诊—— 对曦月而言,当然是喜,而且是狂喜。 如愿见到勾陈,是她求了几世,才终于完成的愿望。 一眼,百年始得。 再者,他看起来很好没有半丝憔悴、没有仇痛,那时的伤,似乎也已痊愈,太好了 她好害怕会看见一个为难他自己、折磨他自己的勾陈。 幸好,没有。 这还不值得喝酒庆祝吗? “老大夫,你诊你的,酒记得给我呀!”她太雀跃了。 “刚清醒的病人,不该饮酒,何况你的伤——” 老大夫本不苟同,偏偏她放软声,用笑容求着:“一小杯就好,药酒也行,我沾个唇,求求你。” “好吧。”挨不住目光闪闪,老大夫唤来小童,斟了杯跌打药酒,递给她。 小小一杯,曦月珍惜啜着,就连酒香中混杂浓烈的草木味,她也不在意。 敬,今日的重逢!#x6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