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可以。” 有家丁粗役挑进来了三四箱,由姬扬开匣亲看。 乌檀木箱分量极沉,外框均有金漆勾画,红纸封存,内里听着都是沉甸甸的宝贝。 见宫雾的长兄前来验货,扮作少年模样的礼官忙不迭唱单。 “此为九百九十九之第一百七十二匣。” “内有龙衔珠三十六枚,凤脂翠六十三块,两侧金杯八只,压底金锭十八块。” “此为九百九十九之第一百七十三匣。” “内有海鲍、青贝、鱼胶、鲨翅等八珍干物,累计合八十八块。” “垫底分层为南官花彩缂丝四方巾,合四条……” 一板一眼的唱报声里,姬扬俯身拾起箱筪里的一根发钗。 宫雾没有走近看,而是静默地站在师父身后,突兀想起元贤仙会那一夜里,他们三人织罗梦境的那一夜。 她把她的半数灵力渡借予他,目睹无数妄念般的梦象漂浮飞散。 他们的灵识曾如江海相会,亦如霜雪交缠。 师兄,你梦过我婚嫁出阁的样子么? 少女垂眸而笑,自知读不懂面前的这个人。 “虹陵择选聘礼,是以极尽豪奢为主,唤礼官操办了事?” 小礼官冷不丁被问,狐狸尾巴差点翘起来,紧张道:“都,都是仙祖大人一一核查亲看过,有半毫瑕疵都会剔除,尽是十成十的心意!” 胡丰玉满意一笑,再度颔首。 姬扬只留着手中那缀玉钗,良久而笑。 “恐怕并不相配。” “小雾的头发很长,用这样的短钗……绾不住。” “可见你也未曾对她上心。” 话音未落,秦簇华已顿悟什么,快速地看了师父一眼。 狐狸仙祖笑眯眯地没说话。 秦簇华看看姬扬,又看看宫雾,又扭头去看师父。 她好像懂了,等等,到底懂了吗?? 胡丰玉慢呷一口茶,平静道:“是并不相配,还是不愿外配?” “贵谷的无情道人,也会对这些事情上心,果真细致。” 花听宵觉得可惜,在旁边小声说:“溯舟,你这辈子不成家,你师妹总归要出阁的呀——我瞧着人家挺好的?” 涂栩心把好友拽到一边,悄悄踩了一脚:“别乱插话!” “嘶!知道了知道了!” 姬扬把玉钗放回匣中,示意礼官将它们悉数抬走。 他宁可加倍补全,也不愿她在细微处被忽略。 “言尽于此。” 胡丰玉本就是报恩而来,见宫雾无意成缘,也并不强求说服。 他与涂栩心定下暂避虹陵的日辰,再度当众正式谢过宫雾,留下无数礼物就此别过。 “虹陵上下今后亦会敬称宫姑娘一声尊主,感念姑娘的深重恩德。” “八月二十日再会。” 等送别这一行人北去,日头都已经三竿了。 宫雾忍到这时候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懒腰时一眼看见在搬礼物的长长队伍,笑容顿住。 “寂清师尊……七库八库这回真是塞满了,连地底下密道都快塞不下了……”有别宫小徒弟挎着账本噔噔噔跑过来,苦着脸求援:“礼单他们送是送来了,咱们按规矩……是不是还要全都开匣清点一遍?” 涂栩心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是哦。” 小徒弟哀嚎一声:“师尊!!您换个人吧!!我现在做梦都是算盘珠子!!” 严方疾跟着忙了一宿没来得及睡觉,临了总觉得自己有什么没想起来。 “是不是漏了点什么,不对,人都送走了,好像也没事了啊?”他困得连喝两盏热茶,脑子里乱糟糟的:“是围剿的机密消息怕走漏风声了?还是走之前忘了问他要虹陵的名帖了?” “小雾,咱们有什么漏掉的么?” 宫雾正端早膳过来,略想了想,诚实说:“爹爹,还有两个和尚。” 严方疾一时僵住,迟疑道:“今天半夜里除了他们过来,大无相寺的人好像也来了?” “是。” “纪开!纪开!快叫人问问!那两位师傅咱们安置了没有,人是不是走了!!” 杜韧师姐刚好复命回来,接话道:“那两位已经安置着歇息了,现在要叫醒么?”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