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肆老板跟清辞已经很熟了,他就对清辞小声说:“伙计说的不假,前几年,汝阳县的县令,特有才能的一人,全家被太监给灭门了。这群阉人,没了根,还妄想美人,真是丧尽天良......” 清辞突然一僵,没听下去,忙将身后箱子拖出:“这是我这几月抄的书。” 老板被打断话也不气恼,接过,将钱交到清辞手中,又叹口气:“往后你也甭来了。这书肆开不下去了,过几日就关门。” 清辞一怔,没多说,收好钱就带着卫昭离开了。 家中的鸡蛋,现在已经很少拿来镇上卖。世道太乱,又是可以填肚子的鸡蛋,怕还没到镇上就被洗劫一空。 自从抄书后,这就成了清辞一家的经济来源。如今书肆开不下去,清辞也没了赚钱的活。 理应头疼的。 清辞现下却无心想这些,满脑子都是书肆老板说的话。 孟家被灭门时,她年纪还小。不懂到底为什么,后来懂事了,她也偷偷打听过,便也知道这祸端的源头。 清辞的母亲不仅是汝阳富商独女,亦是极貌美的女子。嫁给孟大人后,夫妻和谐,容貌就越发明艳。 不巧,被人瞧见,为了巴结宫中常侍,就寻思将孟夫人献上,还没得逞,被孟大人知晓。 清辞的父亲是极有傲骨之人,他也敬重爱护妻子。听闻这事,他连写了几篇文章,大骂宫中常侍肆意妄为、为非作歹,又上书讨伐。 得罪了人,惹了祸。 清辞垂下眼,出了书肆门口,就有些心不在焉。她往前走着,没看路。 卫昭跟着,视线一直不离清辞,见她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下就着急。 他伸手牵住清辞的袖角,唤了声:“......阿姐?” 清辞没应。 卫昭急红了脸,他大概猜到清辞是为何如此了。那夜刘秀才说的话他全都听去了,方才书肆老板说起汝阳县令时,清辞的脸都白了。 卫昭就知道,原来清辞也只有一个人了。 日头晒人,清辞脸上淌了汗。她的脸颊却是白的,双眼大大的没有一丝神采。让人瞧着心慌。 卫昭在一旁着急,看到路边有卖解暑汤的,是一碗冰凉的酸梅汁。 他小跑去,拿了碗又跑到清辞面前:“天气热,你喝点。” 清辞低头,瞧见小孩担忧的目光,心底涌出暖流,将她的眼角也氤湿了。她没推辞,接过碗喝了一半,又递回卫昭的手中。 卫昭喝完剩下的,将碗送回去。 清辞已经大好了,过了这么些年,想开想不开的,总要往前走。只偶尔听到时,心底还会疼。 她的眼圈红,她用手背擦一下,没有泪。她就对卫昭扯扯嘴角,笑得淡淡:“我无事,方才想事入了神......” 卫昭没让她说下去,他沉着声道:“他们会遭报应的。” 卫昭的眼睛黑亮,视线与清辞对视,小小年纪,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气势。他的唇抿起,将漂亮五官衬得阴郁,他笑了起来,道:“迟早会的。” 清辞明知是安慰,但由卫昭说出,心底竟有些相信,她就点点头。 卫昭看着清辞难过,他心里也不好受。他试探着伸手,牵住清辞的,见她望过来,就认真道:“我娘也去了。我晚上有时会梦见她,我会告诉我娘,阿姐的爹娘也在天上,让娘给我托梦。” “阿姐好,阿姐的爹娘也定是好的。他们在天上看着你,会保佑你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