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淑妃一心向佛,心并不在这上面,更表示无心经营。而她自己不过十岁,人微言轻,着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一再试探,是为何意?”湛寂像能读看穿她的心思那般,话锋似刀,直击她要害。 萧静好心头一颤,思量再三,终是起身盘腿坐在床上,直直望着他,郑重说道:“我要与百里烨结盟,求师父引荐!” 几年前那双惶恐迷茫眼神荡然无存,此时她灼亮的瞳孔锋芒如天边极光,亮得叫人不由一“哂”。 湛寂动也不动打量着眼前人,话语仍旧凉漠:“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握得住这把刀?” 她迎上他毫无温度的目色,“凭我能解他现下的燃眉之急!” “哦?”他拖长了尾音,佛光直视进她的眼底,示意她继续说。 她道:“拓拔信一路猛攻,其疆土范围逐渐扩大,如今之势力已成为众国不得不提防的对象。相信高车国和柔然边境现在的处境也比百里烨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他只需联合这两边对拓拔信进行制衡,三边同时进攻,便能制止这位北魏的枭雄继续扩张。” “纸上谈兵。”湛寂听罢,没有丝毫夸奖之意,毫不留情打击道,“你能想到的,百里烨会想不到?” “弟子要说的,便是他如何反将宋依阮,让这位太后心甘情愿以国家名义派使臣去与其他两国联盟。”萧静好并不在意他的打击,继续道:“那便是让百里烨不必再死守雍州这道北魏通往南齐的咽喉要道!上奏朝堂,主动辞官!” 湛寂的眼皮终于从下往上抬了起来,空洞的眸中乍现流光,听她又说:“百里烨是一代忠臣,为了一方百姓,绝对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而宋太后就是看准他这点,面对拓拔信的猛攻,拒不援兵,无非是觉得形式还在可控范围内。 之所以袖手旁观,就是想等百里烨和拓拔信鹬蚌相争,她在背后做渔人,待两方伤亡惨重,再出来一举歼灭,既要赶走北魏军,也要铲除百里烨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百里烨本人太过于刚正不阿。 那么这次就让他反其道而行之,不做这精忠报国的勇士又如何?直接辞官!而且要当着满朝文武,最好把自己说得胆小怕事、一无是处。 只要他一放弃抵抗,健康危在旦夕,如此一来,宋太后纵使再不情愿,也必须与高车和柔然两国联盟。” 湛寂静静听着,忽然垂眸没来由苦笑了一声,再开口时,接近无声,“你有没有想过,他若为了对抗宋太后而放弃抵抗,届时拓拔信挥军南下,从雍州到健康,会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嗯?” 萧静好此时已经起身,光着脚去桌上倒了杯凉水咕噜咕噜灌进喉咙,待嗓子润了些,复又道:“师父,这其一,百里烨镇守雍州多年,骁勇善战绝不退缩的性格天下谁人都知,别说他只是假意服软,他就是真的铁了心要辞官,只怕也没几人会信。 其二,那拓拔信也是用兵如神的高手,定会被他这一反常态的举动唬住,突然改变策略,此中必定有诈,他不会轻举妄动。 此计就看谁更能耗,宋太后这么怕死,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咽喉被别人捏在手里,只要百里烨同意暂时服软,以退为进,先急的肯定是宋依阮。” 此时夜也深,只闻阵阵邪风打在窗柩上,湛寂一遍一遍搓着手中佛珠。她这番话语速适中,声音不大,却让他听得面色几欲变化。 当初他在不知情的情况决定收画饼之人为徒,看中的便是那人能看见束缚之外的东西,且有一颗善良又敏锐的心。 本以为她在佛门这几年受经书熏陶,已将权谋忘了个干净,却不料她聪慧至此,竟能将朝势看得如此清楚,还这般懂得揣摩人心。 她今夜一番言语,彻底揭露了过去这些年里,其内心深处隐藏的东西。所以说……他当初说她不属于佛门,那话并非空穴来风。 “静好见解不全,师父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您也知道,我终究不会在佛门待一辈子,总会……离去。然离去后又该何去何从,总不能去街上摆摊算命吧?所以……” “白眼狼。”湛寂沉声掐断她的话,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