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破床上,惨白着脸色,气息微弱,一声不出,屋内阴暗极了,空气中浮动着朽木腐|败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整间屋子不像给高官养伤的,反倒像坟墓,死气沉沉。 她头脑一片空白,愣了半晌才艰难地向角落那一团人影走去,脚步虚浮,等到了床前,拂开凌乱的发丝,看到应娄那张熟悉的脸,她才捂着嘴掩下惊呼,慌忙用手去试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好,还有气息! 只是这幅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的模样,一眼就知他的状况糟糕到了极点! 她惊慌失措,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搀应娄的身子,刚扶起半个肩膀,应娄便软绵绵地滑了下去,他本就不好的脸色顿时又灰败了几分,空气中血腥味儿又浓了几分。 南瑜忙低头一看去——触手是满掌心粘稠的血液,她才意识到了什么,颤抖着手拨开他的衣衫,这时才看清应娄断掉的露出白骨的手臂。 “大人——” 凄切的哭喊半哽在喉间,她的手又碰到了应娄的裤管,那里空荡荡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凝结成大块大块发黑的污,触目惊心。 “吼什么?!见完了就快走,别磨磨蹭蹭的!”被她哀嚎所惊动,刚才领她来的那人不耐烦地走过来,一把拍在门上,没好气地粗声喝道。 南瑜猛地回头,眼中迸射出两道冷光,她死死地盯着那人,凄声骂道:“你们这群狗东西,竟然敢这么对待朝廷命官,待大人醒来回京觐见陛下,定要诛了你们三族!” “哈!”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那人怪声怪气地笑了一下,毫不在意道:“随你去告呗。” 这人是北疆一名握有兵权的官员家仆,自己也有些官职在身,所以对某些消息略知一二,此时看着南瑜和还在床上瘫着的应娄,满眼都是不屑掩盖的嘲讽。 “还以为他是大官儿呢?省省吧,擅调军队驱离百姓、不敌匈蓝做了逃兵败将——还是在自家疆域内……哪条不值得他被贬官的?还觐见陛下诛我三族,哈,先想想怎么与陛下交代罪责吧!” 话毕,这人一甩门,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南瑜,径直离开了。 应娄孤注一掷放弃了京畿,主动前来北疆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些在边关操持钻营了数年的官员能不知道?过去长公主与应娄在京畿争权,他们边关一派大多袖手旁观,反正大越安危全看边疆,该给他们的粮草、军饷总少不了就行。 甚至对于部分官员来讲,他们心底还是偏向应娄的——黎观月到底是个女子嘛,自古以来女人能在权力争夺中占得几时上风呢? 更别说看两姐弟初露端倪的分歧,一旦小皇帝长大,势必是要更偏向自幼是他少傅的应娄的。 所以除了骆氏与皇家那位长公主私交甚好,隐隐有站队趋势外,其余官员并不想掺和进到这些麻烦事里,可偏偏应娄不满足,想要将手伸到北疆来—— 这可不就是直直捅在了他们最痛的点上? 要动得利者口中的肉,便如杀其父母、夺其妻儿,这些官员恨不得让应娄就这么死在匈蓝人手中,哪里还讲什么“朝廷命官”、“来日方长”“几分薄面”? 能把重伤的他抬回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而有些懂得投机钻营的想起应娄与长公主的旧时恩怨,想要在将来能给黎观月卖个好,甚至下令不许人来救治应娄,让他躺在床上自生自灭。 是以应娄那条或许本来还能保住的腿,在这些天的延误下才是真正断了个彻底。 如此种种南瑜并不知情,她还想着自己是医者,哪怕那些人不为应娄请医,她自己也能来治,可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连药材都不提供,一听是医治应娄,更是不耐烦地敷衍她—— “前几天与匈蓝人在城外打了两个来回,所有的药材都给伤兵了,哪里还够分给你们?”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南瑜求药无果,四处碰壁,眼看着天色已黑,应娄的伤势再得不到医治,怕是连今夜都撑不过去,南瑜一咬牙,才不情不愿地求到了黎观月这里。 她越说越激动,突然扑倒黎观月面前,哀哀怯怯地求药,她的身形本就娇小,现在声音里又带着哭腔,看着可怜极了,周围不知情的侍卫奴仆们看着看着,目光不免带上了同情。 南瑜感受到那些渐渐聚焦的怜悯目光,心底生起了窃喜,她悄悄抬眼在黎观月脸上扫视,想要让她赶快开口允许自己拿到药材,可黎观月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的话,神色没一丝波澜。 甚至还有一些意兴阑珊。 南瑜心中又恨又急,想催又不敢,说到最后脸都有点扭曲了。却还要捏着嗓子恳切地去求黎观月。 “殿下,民女求您去救救应大人吧,没有药材他会死啊——”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