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讷讷的点头,只顾盯着面前的汤药,“我,我还是喝药吧。” “也好,喝药就喝药。”兴许是我确实有病的原因,他并没有觉得奇怪。 “我······我怕烫。” “无妨,我帮你。”他将汤药舀起,吹了一口气,正欲张嘴浅尝,却不知哪里飞来的鸽子从头顶滑过,药碗突然落地碎了。 汤药泼洒了一地,泛出奇怪的色泽,严世蕃定定的看着,我揪住了袖角,生怕发现什么。 然而过了很久,他却抬头一笑,若无其事般:“我再让人去熬一碗。” “好······好。” 那只鸽子在地上行了几步,被严世蕃揪住了它的翅膀,然后交给了侍从,“带下去吧。” 我趁机将剩下的药粉全部洒入了茶壶中,然后斟满了两只杯子:“那个·······喝茶。” 他转身看着我,神色如同茶水一般平静,但目光里的深邃却仿佛能看透一切所有的心事。 过了会儿,他还是来到我面前,端起了桌上那杯茶,轻轻地笑了,然后什么都没说,喝了下去。 徐北给我的是毒还是药,我并不知道,但在那一刻,我看见他毫无波澜的接受一切时,我就知道了,这一生也许我真的要注定和他纠缠到死的,我亦端起桌上的茶也喝了下去。 时间在过去,我们间的对视仿若凝固,直到我听见了墙外的马鸣与士卒的脚步声,严世蕃问我:“小鹿,你说,我如果现在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你会做什么?” 我突然一怔,看着他没有回答,直到他的唇角渗出一抹殷红,他仍不以为然的笑道:“一柱香的时间,我给你选择。” 我踟蹰片刻,起身向着门外的方向跑去,然而,只走了两三步,肺腑一阵火热的疼痛袭来,整个人就跌在了地上,接着,喉咙一腥,血液滑出嘴角,一滴,两滴落在地上晕开鲜红。 我吃力的站起身,继续往大门跑,然而胸口气血翻涌,咳出一片殷红。我扶着门框整个人就滑了下去。 此时他的手从身后搭上我的肩膀,我绝望的哭了,那躲避不开,黄泉碧落都会狭路相逢的今生今世,是我和他用尽所有都无法挽救的情。 “一柱香了。”他来到我的面前,蹲下身,道,“我说过你跑不掉的。” “你太小瞧我了,我能有今天的地位,绝非你所能想象。”他满不在乎的拭去了嘴角的血液,那眸子里有近乎可怕的光亮。 “我要死了。”我说。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死的吗,我没死,你也不可以!” “我会死的,你不放我走,我就会死。” 他抱住了我,不甘心的说道:“我不会允许的。” 唇边的血蹭上他的衣服,我笑道:“时至今日,你可以掌握很多人的命运,但你掌握不了历史,掌握不了生死。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杀了我自己。” “不,告诉我,毒是谁给你的!” “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此后你将活在自己的猜忌与怀疑中,每一天。” 茶杯里的水,一杯半盏,一杯已满,像不像一起同源而来,却走向殊途的人生? 当我知道此生无法逃脱的终点只能是终结时,我选择了那杯已满的一饮而尽。 “告诉我,毒是谁给你的!是谁!” “到底是谁!”他抓着我不断反复追问。 “有太多人想杀了你,也,包括我!” “你……”他颤抖的目光,死死的抓着我的臂膀到疼痛,如同执念不愿意放手。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倏然从我和严世蕃中间穿过,钉在了严府巍然的大门上。 “谁!” 严世蕃抬头,只见门前围拢一片锦衣卫,沈炼下马拱手道:“得罪了,严大人。” “奉圣上手谕,宣工部侍郎严世蕃入宫觐见。” “圣上宣我?为何不是司礼监传旨,你又算什么东西!” “他说了不算,那我说了可算?”话落,锦衣卫两旁开道,沈炼退后一步,陆炳绣春刀在手,踏着白鹤云靴,从中走来。 “陆炳。”严世蕃失笑。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