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这个长孙的处境,和自己父亲老英国公当年的处境有些类似,唯一不同的是,父亲当年出征之时年已弱冠,而这位长孙,今年只有十四岁,是周岁还是虚岁来着? 十来岁的少年,敢上战场吗? 直到大军开拔之前,英国公心中都是对这个长孙存疑的,等到了桐城郊外,看到这个长孙的时候,英国公心中的那点子疑惑顿时就打消了。 能不能领兵作战上了战场才能试的出来,但这骨子里透出来的精气神,让他似乎看到了五十年前的父亲。 他郭氏的少年英才啊,理应如是! 郭继业打马上前,马上行礼唤道:“祖父。” 英国公郭代武颔首,道:“去见你曾祖母。” 郭继业点头,错身郭代武半个马身,迎英国公及其亲卫进西堡去拜见老夫人。 西堡正堂,郭代武一脚踏进门槛就涕泪叩首,唤道:“母亲!” 老夫人亦是老泪纵横,在周姑姑她们的搀扶下来到老儿面前,将他的脑袋抱在怀里痛哭:“我的儿啊......” 一同候着迎接英国公的夏川萂去看跟随在一旁的郭继业,郭继业一身戎装,眉眼低垂,面无表情,好似眼前母子相见的感人场景与他无关似的。 倏地,郭继业转头抬眼朝她看过来。 夏川萂吓了一跳,忙低下头,不敢再胡乱打量。 母子抱头痛哭之后,周姑姑清场,留老夫人、英国公、郭继业在内详谈。 具体详谈的什么,夏川萂不得而知。 半个时辰之后,英国公接上郭继业出了西堡,在郭氏族老族人的相送之下,带着大军和粮草向北而去。 夏川萂一直随着为大军送行的人走出老远,一直等看不到郭继业的身影之后,才随着众人回去西堡。 原本打算回去西跨院的,但路过前厅厅堂的时候,夏川萂脚步一拐,去了老夫人的后院,后院偏厅,就是小佛堂。 夏川萂站在小佛堂里,看着端坐高位俯视芸芸众生的佛祖,她想,她应该去给佛祖烧上三柱清香,保佑战事顺利,出征的人都能平安回来。 但她内心里自己也清楚,她是不信佛祖的,与其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玄学,还不如相信自己来的快。 夏川萂站了一会,到底没有去烧香叩拜,一转身,见到老夫人就站在佛堂门口,不知道来了多久,看了她多久了。 夏川萂:“......老夫人。” 老夫人迈过门槛,进入佛堂,来到佛前净手,拈香,燃香,进香一气呵成,然后退后三步,跟夏川萂站在一起,抬头看端坐高台的佛祖。 袅袅檀香升起,很快模糊了佛祖慈悲的面容。 老夫人:“送走了?” 夏川萂:“......嗯。” 老夫人:“为什么不祈求佛祖保佑?” 夏川萂低头,良久不语。 老夫人:“......回吧。” 夏川萂看着老夫人转身,一个人脚步蹒跚的朝佛堂门口走去。 夏川萂终究没忍住,开口问道:“老夫人,您为什么不阻止公子上战场?”您不是最疼这个孙儿吗?为什么不阻止他? 老夫人转头看着夏川萂,道:“夏川,继业有他该做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支持他。”她的夫君是英国公,她的儿子是英国公,她的孙子、曾孙,以后也会是英国公。 英国公的爵位得自武勋,她不会阻止自己的儿孙去战场博得生前身后名。 这亦是每一位英国公必经之路,她原本以为她的儿子会免于战场之行,谁知还是没能免得了,临老了,还要带着大军北征去杀胡人。 老夫人的视线太强烈了,也太坚定了,夏川萂无颜面对,只能低下头,讷讷道:“奴婢知道了,老夫人。” 家国安危匹夫有责的道理她当然懂,要是在她的祖国有强敌来侵犯,别说老板参军了,就是她自己,都要申请上战场去捍卫国土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