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岑骥。 卯时左右,天色还很昏暗,就有一人从小湖南边的马厩踏雪而来,在湖边空地上练一趟拳,小坐一会儿,然后再慢慢踱回马厩。 李燕燕看了觉着稀奇,问过侍女,才知是校尉岑骥,被郑将军分配了照看马匹的任务,每天早上都会来检查一遍。 “这种事馆驿又不是没有下人照看,”侍女掩唇而笑,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说,是郑将军刻意安排的。这人在禁军里是个刺头,郑将军不敢把他留在城外营地,就连在驿馆也不放心让他和别人一起……” 李燕燕心道:嚯,不愧是你,岑骥。 于是第二天多看了一会儿,只看出他身材挺拔舒展,打起拳来招式流畅,颇为赏心悦目,至于是不是白眼狼,李燕燕就看不清楚了。 凭着这么一丁点儿了解,在两天内接近岑骥,让岑骥带她逃出龙城……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可能呀…… 越是时间紧迫,越是明白必须采取行动,李燕燕也越发感觉到自己的胆怯犹豫。 死后看到的那些画面,如梦似幻,她竭尽所能也只是捕捉到了一些片断,并不了解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甚至不敢确定顺序。 岑骥在徐承意手底下幸存了。岑骥和那平地升天、做了皇帝的匪首有牵连,将来是那匪首的肱骨之臣。 “说到底,我也只能确定这两件事罢了。”李燕燕苦笑。 她今日看了几遍岑骥的履历,那几行字都能倒背如流了,官面上的记载四平八稳,丝毫看不出来岑骥会和那不知名的山匪有什么交集。 想也是,岑骥才十八岁,禁军里没待几年,真要有什么勾连,多半是他从前流落定州时的机缘,禁军名录上当然不会记录。 而且还有另一种可能…… 岑骥完全有可能先投靠徐承意,在兵变中留住了性命,后面才遇到匪首,转而为匪首效力。 如果那样,她岂不是自投罗网了么…… 李燕燕的心沉了下去,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父皇当初选郑国昌将军护送,看中的就是他恪尽职守,总是一板一眼地执行命令,没有多余的歪心思。李燕燕几次接触下来也觉得这是个固执古板的人,作为和亲公主,她若是去鼓动郑将军离开龙城,只会被当成是临阵逃婚,反而弄巧成拙,更何况王磐跟郑国昌走得很近,李燕燕不大可能避开耳目同他说话。 思来想去,李燕燕更愿意在岑骥这里碰碰运气。 “该怎么做……” 入夜后,李燕燕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窗外寒风哭号,即使炭火烧得正旺,她还是蜷缩在被子里,冷到牙关打战。 今晚是她有生以来头回不让乳娘和侍女打铺相伴,玉筝悄悄告诉她,庞妈妈为这事又偷偷抹了一回眼泪。 想起庞妈妈,李燕燕心情复杂,她不知如何面对庞妈妈,只好避开不见。 庞妈妈是为她好,甚至可以说,庞妈妈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真心为她好的人,但李燕燕也忘不了那碗毒药,忘不了庞妈妈好心带给她的痛。 她吃庞妈妈的奶水长大,庞妈妈几乎将她当成了亲生女儿,疼爱有余敬畏不足,可她们毕竟不是母女,庞妈妈不该擅作主张,断送她的性命。 “她必须明白这一点……” “我是大周公主,天潢贵胄,便是死,也不用旁人替我决断。”将睡未睡间,李燕燕喃喃道。 ** “阿嚏——阿嚏——” 第二天一早,李燕燕站在树丛之后,迎着寒风,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除了外面比想象的更冷、更黑,李燕燕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她果然没看错小春,小春不算机灵,却生性纯良善感,而且同她料想的一样,相当好骗。 李燕燕只是稍微红了眼,叹息不已,矫情地感谢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