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岑讳把我撵出去,关在屋子里和麻衣道人说了很久的话,后面他一个人,又坐了很久。之后几天,他对我格外好,想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立刻叫人去买。可没人时,他总直直的看着我,那时候的我看不懂他的眼神……” “再后来,有天他突然带我去河边,却不是经常玩水的那条河,而是郊外一条既深又疾的河。四下无人,只有我和他,我怕了,哭着要回去,他却、他却把我往河里推……我说我不想玩水,想回家,他却突然流了泪,抱住我,说了很多话……说的什么,记不清了。” “……我娘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一把将我拉过去,指着岑讳破口大骂。那之前,我从没见过我娘发火,更没见过他们两个吵架……那天晚上,我娘突然带我离开了家,岑讳在家,可他没有阻止,只是叹气看着我们离开。” “我娘和我,先在城外她的远亲家里躲了一阵子,后来听说岑讳回长安了,加上亲戚不给我们好脸色,她又带我搬回了定州,无依无靠,只得委身于一个年过五旬、脑满肠肥的商人……” “外人不知道内情,都骂她不知廉耻,说她活该。我也怪她,跟她要阿爹……” “可原来,是这样……”岑骥木木地看着膝盖,声音颤抖,“麻衣道人不是看相,他预言了我的一生,他对岑讳说‘此子杀孽深重,亏损阴骘。他的杀戮自你的娘子开始,延至四方,所到之处,尸骨横野,连、连’……” “呵呵呵……”岑骥惨然而笑,“那时岑讳只有我娘一个妻,他以为预言里被我杀掉的娘子是指我娘,所以想先杀了我……可我娘因此离开他,他回长安娶了高氏,而我后来,真的杀了高氏……都应验了。” “都应验了……”岑骥轻叹。 他身子向后,靠在桌案上,“我懂事之后,恨他要杀我。如今,却恨他当年没杀了我,如果那时死了,就好了……” 李燕燕不禁悲从中来。 昨日听田婶子说了一嘴,她就奇怪,岑骥娘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带着儿子,也没走远,岑骥爹如果有心要找,怎么可能找不回呢?现在看来,大概岑讳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却没杀成,便再也无法狠心杀子了,亦无法劝服妻子,更不想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所以情愿孤身远走。 既然日后岑家还会来找岑骥,恐怕岑讳是把这个秘密烂在了肚子里,一直到死也没对旁人说起。而岑骥的娘于氏……她自杀成全儿子时,是不是以为能破除那个预言呢? 如果岑讳没听过预言,于氏就不会带着岑骥离开岑讳,岑讳不会娶高氏娘子,自然也不会有高氏企图加害岑骥,岑骥娘不必饱经磨难,妹妹小叶儿……她的出生和惨死,都不会发生。 如果……如果……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结局,反正都一样。 ……是这样么? 李燕燕看向岑骥,他双眼空洞,了无生趣,通身弥漫着淡淡的、不想反抗了的绝望。 ……或许我该杀了他?反正他自己也不想活了。 李燕燕猛然跳出这个念头,把自己惊得一跳。 ……为什么不呢?他现在几乎是半死了。 已经联络好了商队去魏州,有没有岑骥,都一样。他本来就行踪不定,若藏好尸体,田婶子也不会起疑。 更要紧的是,他是乱臣贼子,而她是大周皇女,若想四哥顺利一统天下,她就该替大周除掉这个祸患,没了岑骥,也许那姓古的匪首根本不会称帝。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