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公主是被——” 玉筝压低声音:“——掳来的?可我一路过来文思殿,瞧着咱们这位新陛下,似乎对公主很是敬重?难道说,从前在龙城……?” 一别经年,玉筝藏了很多问题。 李燕燕重又把当初对郑将军、小春说的话讲了一遍,这次又加上了她离开岑骥、回到淮南的经历。 等她说完,日头都已经偏西,光线射进珠帘,温暖却不刺眼。 最后,李燕燕有些不好意思,含糊地说:“这位,呃,陛下……他对我算是好的吧,我觉得他还不错……” 玉筝听明白了其中关节,微微侧脸,转了转眼珠。 李燕燕顿觉脸上一热。 要是换了怜青、惜翠,或是从前的小春,这会儿一定会调笑几句。可玉筝不一样,从前就端的是性情沉稳,如今越发老练娴熟,见李燕燕窘迫,只是掩口笑了下,说:“嗯……我知道的不多,可我想,陛下……应当是不错的。” “哦?”这下倒换李燕燕惊讶了。 玉筝正色:“其实我今天来,一是思念公主,再者,也有意托公主转达谢意。” 说着,玉筝离座,端正地拜了三拜,重新回席才说起原委。 原来,古存茂英年早逝,无比痛恨徐承意,身子尚可时倒还不太迁怒于徐后,弥留之际神志不清,下了道颇为荒唐的口谕,叫徐后替父赎罪,给他殉葬。 玉筝叹气:“太后看着冷淡,其实是个慈善心软的人,有那样一个父亲,也不是她的错……我这条命是被她所救,后来又一同服侍先帝,再后来她迁入冷宫,我却还能在先帝面前说上几句话,时不时帮衬她一些,她倒对我感恩戴德的……我说那都是分内之事,知恩不报是要遭天谴的。” “先帝命她殉葬,我当时就守在龙床前,听得真切,现在的陛下和一屋子的大臣也听得真切。我当时想,坏了,这会我可帮不了她了。实在没法子,那我只能以命还命,也跟着他们到地底下去,说不定还传成佳话了呢。” “反正,那时胡乱想了很多。徐后也听说了,天天以泪洗面,我呢,还得安慰着她……惶惶不可终日。” “可没想到,最后却是我们瞎担心了,”玉筝扯了扯嘴,“新帝登基,压根没提这件事。直到陵寝快封门了,有好事的人到陛下面前说起来,结果您猜怎么着?陛下说他没听见!” 玉筝发自内心高兴,连平缓的语速都快了不少:“徐太后和我一直想到御前表达谢意,可这事……毕竟不好明着说出来,再说先帝和陛下只是结义兄弟,我们这些遗属要避嫌,无事也不好面见陛下。今天见到公主,总算了了这桩心愿,便请公主代为转达了。” “不为难女人,所以我想,他应当不错……”玉筝缓缓说。 有些事自己知道不觉得有什么特别,被旁人认可了却格外高兴,李燕燕听见玉筝称赞岑骥,心里满是欢喜。 可也没忘了要紧事,还是问:“那玉筝你……以后是什么打算?” 玉筝还年轻,人又能干,李燕燕本心不想她就这样埋没,在暗无天日的宫室里渡过余生。可眼下连自己也前途未定,若提出让玉筝去淮南,她也定然不肯…… “我……?”玉筝指指身上颜色暗淡的衣服,“我丧期还没出呢。总归跟了先帝几年,他没亏待过我,我也得好好给他送终不是?经过殉葬那事,太后吓得够呛,真把替父赎罪的话听进心里去了,打算过些日子迁去守陵。” “我想和她一起去,多几个人还能作伴。”玉筝道。 李燕燕了解玉筝,知道她内心执拗好强,不爱提要求麻烦人,有心再劝,却被玉筝拦住。 她笑着站起身来:“我心里有数,公主不用替我操心……时间过得真快,当初最叫人放心不下的公主,现在都独当一面了,我呀,也老了。” “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等您大婚后,咱们还有的见呢。” 两人相谈甚欢,宫人也不敢来打搅,但方才李燕燕遥遥听见钟声回响,时候的确已晚,再不离开,宫门落锁,玉筝会有麻烦。 李燕燕便也不挽留,想着日后还有机会,可以慢慢劝玉筝回心转意。 玉筝起身告辞,还不忘说:“您可千万替我谢过陛下。” 李燕燕正要说道别,外间却传来脚步声,她心里一紧,还不知是谁闯进,就听岑骥低沉的嗓音问道:“……何事谢我?” 宫女太监们里里外外跪了一地,玉筝忙闪身到屏风之后,行礼道:“参见陛下。” 李燕燕不疾不徐地起身,也行了个礼,却问:“……不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