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远方 ◎尹婵看他一眼,阳光更盛一分。◎ 尹婵不知道是在发泄几月来积郁的艰难,还是被他的脸吓唬得魂不附体。 眼睛一圈通红,沁了泪花。 扇子似的睫羽扑簌扑簌着,泪要落不落,一张娇美的脸凭满面的水痕也洗不去委屈,白得像易碎的瓷,楚楚可怜。 谢厌听她哭了一会儿。 原州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哭……嗯,细想还是有。比如月前刚出城时遇到的几个小童,本来玩着雪,他骑马经过时哇的一声砸下来,暴雨打在树叶上噼里啪啦,呼天抢地犹如夺了他们的零嘴。 不像尹婵低着声抽搭,细雨蒙蒙洗在满枝的梨花上。 只是想想,心口鬼使神差地酥软发麻。 害怕再听就要心猿意马,闷声打断了她的啜泣:“还要不要买药。” 尹婵把泪生生忍了回去,眼眶还发红:“……要。” 阿秀提心吊胆地搀着小姐走,时不时悄悄回头,偷觑后面的人。 那人一步一趋,没有束起的头发披在身后,不正衣冠,毫无正形,像话本里写的浪荡江湖的不羁客。 这还算好的,若再仔细端详那满是疤痕的脸,说是草莽也不为过。 阿秀不寒而栗,怯弱地和小姐紧紧挨着。 不久,走到那家药坊。 掌柜见是最近京城尤其出名的尹家小姐,心生一贼,想提提价。 不料她身后站着位面如厉鬼的男子,双目阴沉地打量他。 右眼的眼尾正好连接着褐色胎记,狭长眼睛也和那诡异胎记一齐让人毛骨悚然。 春日陡然成了附骨严寒。 掌柜手一抖,说话也不利索:“拿、拿去……这药精贵,仔细点用,药坊可再没有了。” 一千两的药材到手,尹婵闭上眼睛,沉沉舒了口气。 如云开雾散。 父亲的衣冠墓已立三月,尹婵正是孝期,租赁的院外挂着白布。 从一尾巷口看,靠里的那家便是。 简陋的旧院,但十分整洁,院墙外的杂草收拾得干净,里间的屋开窗晒着太阳,不见颓丧的气息。 尹婵买完药材,顺路将替奶娘治病的大夫请了过来。 刚进院,里屋却传出陌生的声音。 很多人很杂乱。 阿秀出门找她的时候,只留奶娘在家,孤身一人,莫不是有贼人闯进屋。 那奶娘…… 尹婵周身一个寒颤,闪过许多可怖的念头。 奶娘病重,连床榻也下不了,倘若遇见贼人,根本无力反抗。 她飞快将药包塞给阿秀,想也不想跑进屋。 阿秀反应慢了一下,抓着药,泪水唰地控制不住。正要跟上小姐,被泪模糊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颀长的身影。 衣袂被风带着翻飞,披散的头发张牙舞爪,大步到小姐身旁,挡住她急乱的步伐。 金线绣成的锦氅是通身黑色,让他无比的神秘,捉摸不透。 阿秀意识到自己错想了这人,不应该是草莽,而是叼着猎物满口血腥气的一头野狼。 他站在小姐身边,像个不顾死活的守卫,双眼的戾气,紧盯住里屋门。 谢厌说:“我去。” 假使里面出现猎物,一定会拼死咬断猎物的脖颈。阿秀这样想着,提着颗畏惧的心,护到小姐旁。 尹婵不免因为这两字看向谢厌,后者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毫无怜惜地踢开了门。 “砰”的一声。 门内的声音顷刻消失。 谢厌抬腿踏进去,冷冷的目光扫过里面的所有人。 屋内几乎同时,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喊。 “你是谁——” “啊啊啊!有鬼啊!” “哪个光天化日的踹门进来?” “还愣着干什么报官去!” 若非这院子是尹婵白纸黑字租下的,她还以为自己闯进了别人家。 忙走近,站在谢厌身旁,怔怔盯着满屋的男男女女。 这些人是…… 谢厌转头,声音落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