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的胆怯在两缕念头间踯躅。 最终浑浑噩噩拢成一团,朝向谢厌发作。尹婵眼眸闭起,逃避一样,眼睫簌簌惊颤,再睁开时瞳仁凝着水雾,在廊庑站也站不住,只想逃开。 “谢厌,谢厌你……”她被吓坏了,连公子也顾不得称呼,硬着嗓音喋喋喊他的名字。 可与其是被惊吓,不如说从未想过谢厌会对她做出这种……这隐秘羞人的事。 愈是去想,愈发慌张摇头,除了念谢厌的名字,几乎想不到别的字眼来面对他。 谢厌仍旧在长石栏阶旁,维持屈膝的姿势,一动不动。 绢纱灯映照着男子,尹婵坐他跟前时看不真切全身,但此刻站在一旁,谢厌披着的发,朦胧了他的轮廓,几缕从鬓角垂落,闲懒不拘。 他弯下的腰和背,半跪的膝,有如一介信徒对天神的虔敬。 诸如种种,全部被她纳入眼中。 尹婵这时看他,发觉谢厌并非往日所见的颀长身姿,威严高大。他明明称不上瘦削,背却很薄,垂目弯腰时,像极寒冬腊月被遗弃的狼犬。 尹婵心尖没来由地一缩。 悬着的心今晚怕怎么都放不回了。 她裹足不前的稍刻,谢厌终于动了,缓缓抬头,被散发遮住的面容在绢纱灯旁展露无遗,起身,定定看着她,目中含着坦然的疑惑:“我如何?” 如何? 他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事么! 观他眼神清明,一副堂堂正正,尹婵甚至自他口中听出了谦虚的求问。 这般去想,不禁捏了捏手指。 指腹碰触间的温热让她忽的回神。 这手是被谢厌那、那个过的! 尹婵绷起的唇角且都僵了,心一上一下,脑仁一涨一缩,索性伸出手,摊开在两人眼前,恼羞成怒道:“怎么可以嗅我的手。” 绢纱灯的辉映,带给谢厌天然的优势,他能借助烛火,目光完全落在尹婵的面庞。 “你不喜?”柔软的神色,顷刻转为近乎残忍阴鸷的自我剖白,“可我就是这样的人。” 尹婵被他盯得发憷,正要错开的眼睛在听到谢厌的话时,唰地定住,胆怯地往后退:“你说什么……” 她一退,便被蒙进了夜色里。 谢厌轻轻一歪头,长眸微眯,拿起旁侧的灯笼,不厌其烦地在她后退时,悠悠前进。 直到再度将廊庑的两人照亮。 尹婵纤瘦的后背抵在廊柱上,眼前谢厌带着她难以抵抗的压迫,直逼得她脸色发白,双腿虚软,不敢再退。 且无避退的余地了……她、她已站在廊庑尽头,独身后的木廊柱支撑着她快摇摇欲坠的身子。 谢厌怎能看不出尹婵的怯惧。 须臾前的触碰撞入脑中,他寸寸呼吸缠绕着蔷薇嫩叶,差点、只差一点点就能采撷它的嫩蕊。 他早已在尹婵前暴露了丑陋与卑劣,断无遮遮掩掩的必要。 谢厌提灯走近一步,也不多说旁的,专注她隐隐泛白的脸颊:“尹婵,你今晚要看清我。” 再近一步:“自出生起,我始终是让人作呕的存在,于你也一样。” 尹婵睁圆了她惊讶的眸子。 谢厌静看她模样,唇侧勾起浅淡的一笑。 简单的动作却让被硬草划伤的疤痕又渗出几丝血,谢厌犹视无物,愈近一步。 尹婵无意识地伸了伸手:“你的脸又……” 谢厌轻扯唇角,一滴血从瘢痕里流出,渗进他薄唇之畔。谢厌目光暗了暗,屈指拭去,阻断她的担忧:“你害怕,畏惧,嫌恶,我都认。” “但要知道。”谢厌喉间哑涩,“即使如此,你也避不开了。” 尹婵胸腔被惊雷砸了一下,霎时有些后怕。 谢厌薄唇用力一抿,唇边压出两个小鼓包,眼底寒厉,仿佛昭示着他的决绝。 黢黑难眠的夜,给所有想法都蒙上诡谲之色,这样的谢厌堪称阎罗地的厉鬼,尹婵粉唇颤抖,鼻尖一酸,唰地泪流而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