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 他弯下腰,佝偻着脖颈,怀里裹住母亲的牌位,蜷缩在积灰的角落。 “夫君。” 她一声轻喊,谢厌仓皇抬头。 四目相对,尹婵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是她豆蔻之龄时,为替在外征战的父亲祈福,和奶娘去了京城久负盛名的护国寺。 因故,无意迷失道路,走进寺外一条破旧的巷子。 她发现了一名受伤的男子,满脸的脏污和血迹。如今,只记得他的脸很脏很脏,几乎不能看清五官。 她以为是乞儿,把阿秀第一次学着做的点心分了他一半,朝他软软地笑。 他咬着点心,边吃,泪就落了下来,眼睛红红的,缩在巷角。 尹婵觉得那人,和面前的谢厌很像。 她就晃了神,喃喃地用当初的话劝说:“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谢厌整个人怔住,瞳仁微颤,记忆飞快涌动,定在四年前的护国寺。 她……想起来了吗? 谢厌眼不眨地,直勾勾看她,口中的话仿佛和那年瘦弱的自己合二为一:“我原本就不好看。” “才不,你的眼睛很美呢。” “是吗。” “嗯!就像……会飞会跳的山雀。” 说完,奶娘找到了走丢的小姐,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临走前,把舍不得吃的点心,全留给了他。 “乞儿”呆呆在巷角,很久不动。 直到护国寺的沙弥惊呼:“通玄大师,这儿有个受伤的孩子!” “快,抬他进寺里。” 记忆回转,静幽幽的祠堂,谢厌迷蒙的视线里,是阿婵娇美的面容。 她听见谢厌说他不好看,就跟着坐在角落,依过去,托起他的脸颊,一下一下的亲:“阿婵最喜欢夫君了。” “方才害怕吗?”他在说处理信阳侯和莫氏的时候。 尹婵点了下头,如实道:“很多血,是有被吓到。” 谢厌懊丧地垂下眼皮:“我不该这么残忍,阿婵别怕,以后不会了。” “不对。”尹婵猛地摇了头,“我不是圣人,也想为夫君撑腰,可我太弱了,什么都办不了,所能做的,只有陪着你。不要因为我的怯弱,放过伤害你的人。” 谢厌痴了下,心口绽开一簇簇美丽的花。 翌日,满京哗然。 亲军卫指挥使谢厌,为二十年前生母离世的惨案,将生父和莫氏告上了京兆尹。 当日,府衙带走两人。 流言蜚语立时沸沸扬扬,茶楼酒馆尽在谈论这桩案子。 谢厌证据确凿,一场官司十分顺利,两日收尾。 莫氏判死罪,秋后斩首。 谢郦阳虽非主犯,却涉纵容包庇之罪,免其世袭之爵,杖四十。且因昨夜谢厌的一番折磨,他身神俱废,苟延残喘,已无几年好活了。 百年前,初代信阳侯几经生死谋得的侯爵之位,封袭四代。 而今断在了谢郦阳的第三代。 自他再下,谢琰已无承袭之能,他自小以为担负着侯府的门楣,然世事多变,昔年光景已无。 侯门的匾额当日被拆下。 一切,尘埃落定。 彼时,京城议论声迭起,谢厌和尹婵却悠悠闲闲的,搬进皇上御赐的宅子,在寝屋拾掇衣物。 “夫君,欧阳大人没有诓我们?” 尹婵眨巴眼睫,手里放着一封信,过去半日了,还是难以相信。 谢厌把行装收拾妥当,勾了勾她皱起的鼻尖:“阿三不会拿这种事逗乐子。” 便是真的了。 尹婵大叹,眉欢眼笑,兴致勃勃地说:“没想到欧阳大人风流半生,如今收了心,要成亲了。” 谢厌提议:“婚期在两月后,我们过三日便启程,阿婵以为如何?”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