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另外几个玩家,已经走向另一个极端:他们冷静、克制,“恐惧”两个字在他们身上好像失去踪影。侯学义在听说韩川一个人跟着npc上山的时候,觉得这人简直疯了。一群人在山上失踪,摆明有问题,他怎么敢去?! 可韩川就是敢去。 并且平安回来。 侯学义这才琢磨出,韩川很可能知道,山上不会遇见危险。 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于侯学义来说,这个“探索”过程,本身就是一道天堑。 他做不到。 做不到像是普通人,跑到普通村庄那样,和村里人笑眯眯讲话。 大约是躺了许久,闭眼许久,被褥暖和,所以侯学义艰难地酝酿出一点睡意。 察觉到的时候,他欣喜若狂,又小心按捺,不要让欣喜打破了接下来会到来的一夜安眠。 他甚至不图自己睡得能有多好。只要能安安稳稳捱到天亮就行。 偏偏天不遂人愿。 在睡意最浓的一刻,侯学义听到一声轻轻的、几乎在自己耳边响起的猫叫。 “喵——” 那声音很细,很尖,萦绕在侯学义耳边。 他身上的鸡皮疙瘩登时就起来了。晚上开会时,石弘济那几句话在侯学义耳边回荡、重复。眼下石弘济也在睡,但和侯学义之间隔着两个人。侯学义分辨不出他的鼾声。 “喵……” 又响了一声。 像是在巡逻。 如果侯学义此刻睁眼,他会看到,在自己旁边的窗户上,有一个黑色影子。 那影子约有一个人大小,偏偏像是一只猫,蹲在窗台上,隔着窗帘,盯向西屋炕上躺着的西城大学师生。 一双猫一眼的眼睛带着幽幽色泽,旁边是斑驳皱纹。 猫叫声像是厌倦了,从窗台跳下来,落在地上。 动作很轻,一墙之隔,侯学义犹在胆战心惊,一无所觉。 而“猫”挪开脚步,往前跑了两下,身体暴露在雨中。 “猫”甩了甩身体,可惜身上并没有多少毛发。加上持续下雨,所以这点甩水动作几乎没用。 “猫”四肢踩在泥水地上,大约是身下泥泞粘滑的地面让“猫”不虞,“猫”喉咙里发出警告似的“咕噜噜”声。 “猫”往前两步,忽然回身,看向左边墙壁。 有一个小姑娘站在那里。 她踩在稻草堆上,只有上半身露出墙外。 “猫”蹲在地上,抬起前肢,带着厚重舌苔、翻着青黄色的舌头伸出来,满不在乎地舔了舔前肢上的泥浆。 一人一猫对视。 片刻后,程娟失去兴趣。她从稻草堆下来,做出一个和“猫”刚刚一样的选择。 她去窗户边,看了看躺在里面的两个女玩家。 方敏和龚良玉别的不说,至少睡眠质量很好。 或说走到这一步,睡眠质量差的玩家,已经各有各的崩溃,于是被淘汰。 “游戏”是一条越来越窄的路。可因为时间被断开,每个人都只能走在各自的时间线前沿,所以玩家们身边总有其他人在。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对程娟来说,眼下的问题在于另一个方面。 自己“回家”了啊。 她兴致缺缺,往外走去。 山村寂寥。路过东屋时,程娟扭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方婶打着呼噜。一日操劳,她的呼噜声和齐建明、石弘济那几个男玩家一样响亮。 兰婆寂静地卧在一边,依然是那个烂蘑菇一样的老人。 程娟转头。她推开屋门,到了屋外。 同时,东屋炕上,兰婆身体一颤。 她小幅度地发着抖,眼角滑落一颗浑浊泪水。 嘴巴里含着不敢念出的名字,痛苦地在心中想:“娟儿……” 程娟走出家门。 她目标明确,要上山。 只是似乎天太黑、雨太烦,以至于让这个在山淮村长大的女孩儿迷了路。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