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容嗤笑一声,似乎觉得天道和世人十分可笑:“那你为何当时没动手,还对我这般好?” 离南殃道:“你并非疫鬼,只是无辜受害之人。” “真是可惜。”沈顾容冷然笑着看他,“我虽然并非疫鬼,但却是违背天道存活下来之人,你当时若替天道铲除了我这个祸害,此时早已飞升。” 离南殃没有说话。 沈顾容懒得和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直接道:“那离更阑之事,你现在可知晓了?” 离南殃道:“他幼时……被城中人当成疫鬼附身,放逐幽州城外,险些被火灵兽吞噬,自那之后脾性就有些古怪。” 离南殃花了这么多年去妄图纠正他的思想,但却硬生生将其逼成了会伪装的疯子,若不是离更阑亲口说出,离南殃从来不知道一向肆意张狂却看着没有任何反骨的离更阑骨子里竟然不改当年的分毫。 “是我没有教好他,才酿成大祸。” 沈顾容冷冷看他,道:“这种他幼时如何悲惨,性子如何扭曲的话,仙君还是不要对我说了。如你所言,我是受害之人,纵使他有千般苦万般难,又与我何干?我现在只想他死。” 离南殃看着他已经被恨意侵蚀的视线,无声叹息,道:“你现在还杀不了他。” 沈顾容道:“我不要你们为了同情我而大义灭亲,你将他放出来,我亲手杀他。” 离南殃道:“他是魔修之体,只要不是元旦碎裂,皮肉伤很快就能恢复。你这次是侥幸才能伤到他,若他警惕林下春,以你现在的修为,不能杀了他。” 沈顾容握着林下春,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离南殃都差点以为他要求自己杀了离更阑时,却听到眼前的少年突然说:“好。” 离南殃:“嗯?” “我要入道,我要亲手杀了他。” 离南殃一愣:“凡人之躯,入道极难。” 沈顾容勾唇冷然一笑:“可我以凡人之躯亲手杀他,更难。” 离南殃诧异地看着他,这是他古井无波的脸上头一回出现这般明显的情绪。 他盯着看着沈顾容许久,才突然浅笑了一下:“很好。” 沈顾容不知花了几年,也不知遭受了多少苦痛,无数灵药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砸,但却没有半分水花,到最后离南殃都险些放弃了。 沈顾容被折磨得形销骨立,身体底子被毁个一干二净,若不入道,他恐怕活不过几年。 整个离人峰都知道沈顾容的不要命,也都曾一一来劝过,但沈顾容却不信他们。 他现在谁都不信,只信手中的林下春。 不知过了多久,沈顾容浑身发抖地被离南殃从风雨潭抱了出来,几乎成冰块的身体像是缓缓燃起一簇火苗般,一点点温暖他的身体。 沈顾容瘦得险些只剩一把骨头,脸颊都凹了下去,他奋力地张开眼睛。 离南殃低声道:“十一,你很好。” 离南殃从来没这么夸赞过一个人,哪怕是他的徒弟这么多年都没得到他这样的称赞。 沈顾容任由自己昏死过去。 自那之后,他便算是正式入道。 离人峰的灵石灵药依然全都给他,奚孤行等人已知晓离更阑对回溏城所做的一切,看着那个几乎将自己逼死的少年,莫名的愧疚同情而衍生出来的善意不要命地全都给他。 但沈顾容却根本不要。 他不要这种善意。 不要这种因为自己的悲惨而得来的善意。 他还有一丝希望,所以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悲惨,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同情。 同情而产生的善意,对现在的他而言,是耻辱。 沈顾容结丹之后,跟随离南殃下山历练时,无意中听说了已成鬼城的回溏城,被鬼修闯入,肆意吞噬其中的亡魂。 那是沈顾容第一次再次踏回故土。 他面如沉水地将所有前来吞噬亡魂的鬼修斩于剑下,在回溏城的城门口守了五年,凡来回溏城望向吞噬魂魄的鬼修全都被他残忍地杀死。 久而久之,三界众人全都知晓回溏城被离人峰所护,便再也没有鬼修敢不要命的过来了。 沈顾容临走那日,奚孤行来回溏城接他。 “你真的不要进去看一眼?” 回溏城已是鬼城,城上牌匾白日回溏,夜晚酆都,沈顾容在这里听了五年的鬼泣,却从未进去过半步。 经历了太多的沈顾容心如死灰,气势凛然,仿佛对所有事情运筹帷幄,不被任何人所干涉。 他仿佛没了所有情感,哪怕站在回溏城,心中也没有半分波澜。 “不必了。”沈顾容面无表情道,“等我杀了离更阑,自然会再回来的。” 奚孤行有些迟疑,但没有再劝。 两人正要御风而行,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