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牢的时候,外面下了雪。 那雪并不像人间那样洁白轻盈,而是灰扑扑脏兮兮的,像是一个个细小的、从天而降的……刀子。 这并非比喻,仅仅只是形容。因为每一片雪花都真的锋利如刀,落在皮肤上,就会割开一道细细的血痕。不足以致命,也不会深到留疤的程度,但这种细碎的疼痛,密集到了一定程度,就也变成了某种折磨。 难怪阿修罗们拼了命地想要离开自己的世界,这种荒芜破败、没有任何资源、甚至就连天气都变成了刑罚的地方,任谁也不会愿意久留。 凌邪一言不发地撑起斗篷,将我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而他自己却只能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你……” 他轻轻摇头:“没事的。”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顿时心里一紧,暗道难不成那个混蛋出尔反尔,想要我们的命了?! 思考间,我们已被追上。 但是那些阿修罗侍从们并未将我们包围,反而像夹道相送似的,规规矩矩地站在道路两旁。我看得糊涂,不明白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不知是谁喊了句“开始”,夹道“欢送”的侍从们纷纷露出夸张的表情,有的指着凌邪哈哈大笑,有的使劲冲着凌邪翻白眼,恨不得把眼珠子翻到天上去似的。 还有的怪腔怪调地嘲笑:“啧啧啧,还说是什么鬼王呢,就这种德行,一点儿法力都没有,我一指头就能戳死他!”说着还比比划划地凑上来,像真的要用小手指戳凌邪似的。 凌邪面无表情地捏住他的小指头,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货的手指就直接贴到手背上了。 那货疼得要死却不敢叫,又碍于命令不敢逃跑,只能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战战兢兢地用余光瞄着凌邪,生怕再挨揍。 凌邪根本懒得再搭理他,只是停住脚步,冷冷地环视了一圈。那些奉命出来嘲笑凌邪的侍从们,顿时全都像被点了穴似的,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成了出头鸟,招来一顿暴揍。 “呵。”凌邪轻轻地笑了一声,拥着我继续大步往外走。 场面无比寂静,让我甚至产生出一种在逛冰雕雪人展的错觉。 想想觉得这些阿修罗侍从也挺不容易的,顶风冒雪地出来嘲笑我们,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领头的彻底怒了,气势汹汹地提刀直奔那个被折断手指的侍从,什么话都不说,直接手起刀落,把那货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黑红的鲜血喷得老远,在场的侍从们全都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领头的又提起刀在空中扫了一圈,血珠子甚至甩到了离他较近的几个侍从脸上,吓得那几个侍从两股颤颤,几乎就要晕倒了。 “少主吩咐过什么,你们都忘了吗?!”他大声地质问着。 侍从们战战兢兢的,谁也不敢接这个话茬。 他又指着地上的尸体,大声道:“完不成任务的,这就是例子!哼,只恐怕这样都还是轻的,少主的手段你们都是心里清楚,要是不能让他满意,回去有你们受的!” 这话倒是起了作用,侍从们又纷纷奓着胆子摆出鄙夷的姿态来,发出几声哆哆嗦嗦的嘲笑。 “你、你这个废……废……” 一个侍从结结巴巴地嘲讽,然而凌邪只是稍微走近了一点儿,他顿时就吓得再也发不出声了。 凌邪懒得在这帮家伙身上浪费时间,脚步连停都没有停顿一下,只是拥着我从他面前走过,连眼角都没斜过一下。 饶是这样,那个侍从也还是大气都不敢喘,硬是等我们走得远了,才小声地继续道:“废废废废……废材!” 我正好听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见到骂人都骂得这么怂的。 我敢肯定,他原本真正想骂的肯定是“废物”,但又害怕怕得太难听,真把凌邪给惹毛了,所以憋了半天愣是换成了相对委婉点儿的词汇才敢说出口。 骂人都骂得毫无气势,他还能有什么出息? 说好的阿修罗族全族都凶狠好斗呢?怎么出了这么一群怂货?难道所谓的凶狠好斗,都是他们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瞎编出来的?? 侍从们追着我们“嘲笑”了好一段路,估计是觉得差不多可以回去交差了,就全都呼啦啦地回去了。我和凌邪的耳朵终于得了清净,我也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