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余锦年自然没这么无聊,他既没兴趣去参与传播这样装神弄鬼的不靠谱的流言,也不想做个被人嫌弃的扫兴鬼,所以每当有人跟他聊起,他便笑着“嗯嗯啊啊、是啊是啊”地点头赞同,也不多评价什么,很是上道儿。 忙完了这一波,他赶紧回到厨下,将蒸好的五香糕夹出来。 这糕蒸得火候恰时,若是余锦年晚来一会儿,锅盖上的水汽就要回浸到香糕里,则又将是一大遗憾。他闻着新出炉的米香味,哼着曲儿将五香糕切片装盘,放在一旁微微放凉一些,才端去给季鸿尝。 此时药香、米香、甜香融洽和谐,余锦年端在手里时就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又因五香糕中药味多为补益之物,因此便没有准备性味清凉的粗苦绿茶,而是另烹了同样脾肾双补的大枣黑芪饮来配茶。 黑芪饮,即是用大枣一二十枚,并一两黑豆、半两黄芪,加水煎熟后,代茶饮用,能够温补气血,是专门煮给季鸿这样哪儿哪儿都亏的病秧子的。 这时黄金蛋还在锅里煮着,他腾不开手,就嘱咐清欢看着些,自己则兴冲冲地先去给季鸿送糕点。 季鸿却不知道自己在少年心中是个“哪儿哪儿都亏”的形象,他此时站在前堂门间,正与什么人说话,那人一身棕灰衣裳,打着绑脚,似乎是个日步递,一脸点头哈腰的笑模样。那递吏与季鸿在门间说了两句,季鸿便与他离开,朝着店外走去了。 日步递乃是驿站传递脚夫的一种,往上还有马递、水递、急脚递等,其中据说急脚递能够日奔四百里,不畏风雨,过如闪电。照规矩说,驿递站原只是为官府传送信件的机构,邸报手抄也是从此处流出,但如今因非战时,上头对此管理得并不严苛,这些驿递站便私下里也勾搭起当地的贵族富贾来,替他们办事跑腿,在当中吃个油水回扣。 余锦年出来找季鸿时,就见他俩在外头低头说话,那步递吏交与季鸿一份手抄,又咕咕叽叽说了一堆什么,这才收了钱笑嘻嘻地离去。 季鸿将那手抄看罢便收进袖中,转过头来,忽地瞧见站在门口的余锦年,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脚下迟了一步,走回来还甚是自然地抬手摸了摸余锦年的侧颈,看了眼他手中的食盘,道:“给我的?到后面去罢。” 余锦年端着五香糕与大枣黑芪饮,跟着季鸿走到后院。递吏再小,也勉强算是个吏,若不是方才瞧见递吏在季鸿跟前那唯唯诺诺的样儿,他险些要忘了,这男人可不只是个嘴叼皮冷的普通美人,乃是一位名副其实的京中贵公子,只是如今虎落平阳而已。 “我是不是不该看见?”他摸着鼻子问道。 季鸿也不回答,而是拖着少年的手将他拽来,揉在怀里抱着。 他先掰了一小块五香糕——虽说因为他与递吏说话等候的功夫,刚出锅的蒸糕已经有些发凉了,但并未影响其中软糯松绵的口感,其中更是有药香盈口。反正只要是少年亲手做的,即便是叫他寒冬腊月去嚼冰咽雪,他也甘之如饴,更何况是这样美味的糕点。 季鸿尝了一口,觉得很是不错,遂问道:“这个叫什么?” “五香糕。”余锦年殷殷地看着他道,介绍起其中用料来,讲得头头是道,“是用参粉、白术、茯苓、雁头米制成的,又有甘草、茴香制水调味,好不好吃?” “嗯。”季鸿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又随手掰下一小块来往少年口中递去,“你也尝尝。” 余锦年听话地张口,就把季鸿指间的五香糕舔进嘴里去了,软嫩的舌尖扫过季鸿微凉的指腹,惹得季鸿手指轻微一颤,眸色顷刻间浓重起来。他并未将被舔的手指收回去,而是得寸进尺地往少年口中探了一寸,指尖便碰到了那条作怪的舌头,按了按那软绵绵的小东西。 只见少年的眼睛微微眯起又忽地睁大,季鸿抓住了一只欲往他袖口里伸的手,神色愉悦地团在手心里捏了捏,半宠半溺地责备他道:“小细作,何时还学会以色诱人了?” 余锦年见“奸计”败露,咔吱一口咬住了季鸿的食指,卡在齿间磨了磨,含糊道:“那你也中计看看啊……” 也并不疼,季鸿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就任他在指节上留下了一圈细细发红的牙印,这才自袖中掏出那份手抄,笑着说道:“我有什么可刺探的,不过是买了一份手抄小报,留意一下京中局势罢了,不过俱是些任免迁调、赏罚礼赐之事,也没什么看头。” 小报乃是邸报的手抄翻本,此时邸报已不再是严加保密的中央机密,更像是一份在达官贵族之间传递当朝政事动向的抄纸,京中邸站抄录邸报、标价出售也不是什么秘密,许多官吏更是贪图方便,直接遣人去购买手抄来阅。只不过传抄之间有时难免会生出些纰漏,错将若有似无之事记录进去,传到末端便半真半假,不可全信。 余锦年盯着小报仔细看了看,艰难地玩起了认字游戏,他如今已认得大半常用字,只是于书写上还有些困难,毕竟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