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直了!” 荆忠霍然绷住了双腿,离地一尺时猛地定住了,顷刻间立得笔直。 季鸿冷讽道:“你这双腿高贵得很,连我二哥都跪不得,如何跪得了我?” 荆忠低声唤道:“世子……” “闭嘴,你如何说得出?”季鸿突然在他膝弯上踹了一脚,荆忠晃了晃,还是咬咬牙站住了,“那是我二哥的位子,是我此生最不愿背负的两个字!” “二公子曾与我们说,若是他……”荆忠哽咽了一下,“三公子便是唯一能继承爵位的世子,以后就是我们的天、我们的法。” 季鸿道:“荆忠,那二哥的法你还记得?” 荆忠点点头:“若有背叛者……剜眼除舌,自断手脚……” 他没说完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季鸿身前,想去抱男人的腿,却迟迟不敢触碰,最终只抠住了他脚边的泥土,仰着头望着季鸿,不住剖白道:“我会的,会的!三公子,荆忠当年一念冲动犯下如此罪过,逃脱后日日夜夜难以成眠,荆忠自知孽深难赎,可我还有余念未了……” “二公子出事后,我曾偷偷回府过一次,却得知剩下的几名亲卫竟都被遣出去了,如今都散落天涯。可段明、石星等人手里分别握着二公子的什么东西,许是二公子当时就已料到自己难以生还,便暗中与我们几个都吩咐过,若是他当真有个什么回不来,就把那些东西都留给您,可惜到最后,跟出去的亲卫只剩下了我一个——” 季鸿瞳仁骤缩,一把提起了荆忠的领子,他一时激动得难以自抑:“二哥留给我东西了?” “是、是,”荆忠低头道,“我不知是什么,前几年我一直四处流浪,就是为了找寻他们的下落,只是茫茫人海……”他一顿,见季鸿眼中失落,忙又说,“前阵子病刚好时,我偶然打听到段明就在此处往西北某镇,似乎是在做铁匠活计……” 季鸿似乎是怔住了,余锦年走过来时,刚好听到二哥哥给他留了东西那段,他伸手拽了拽季鸿腰侧的衣,男人才回过神来,将荆忠狠狠一丢,压抑着嗓音道:“滚,别再让我看到。” 他饶了荆忠一命,为了季延的遗物。 余锦年知道,季鸿究竟有多想要一两件二哥哥给他的东西,专门留给他的那种,而不是他千方百计从别人手里抢护下来的一纸半片。 荆忠跪着磕了两个头,阿春似乎也理解了在他哥哥与季鸿之间,是他哥哥犯了错,所以也不敢言语,他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纸包,偷偷瞄了季鸿一眼,才塞到余锦年手里:“阿春喜欢的,粽子糖。” 小孩子都是最简单的,一块糖一粒果脯就是他们的宝贝,余锦年只拿了两粒,摸摸阿春的头,说道:“走罢,最好别再碰见我们了。” 阿春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荆忠走了,余锦年手心展开,推了推季鸿:“吃吗,阿春看你生气,讨好你的。” 季鸿收回视线:“他与我何干?他的讨好与我有什么益处?” “那我讨好你呢,有益处没有?”余锦年住了住脚,捏住一颗粽子糖,眯起一只眼睛迎着光去看,晶莹剔透的,里面窝着小小的黄白花瓣,应该是桂花味的,他盯着里头的小花吃吃地笑。 季鸿微微偏头来看,眼中蕴着些稀奇神色,似乎是在静候他所谓的讨好。 此时一辆四面垂着紫软帘的马车缓缓驶过去,恰好挡住了季鸿二人所站的小墙角,周围什么都没有,马车的轱辘声能掩住大半的风情。余锦年拿开粽子糖,等马车来时,踮起脚凑上去撞在一起。 好像很惊险,又好像很是隐秘,季鸿的眼神活起来,如鱼入了水,是确实被讨了欢心才会有的模样,他低下头给少年一个方便。马车随即而过,他们也随即而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唯独二人脸上都多添了一抹悄然的愉悦。 “嗯。”季鸿应一声,淡淡然的,“大益处。” 余锦年舔舔嘴唇:“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们却不知那马车的紫软帘被人从里面挑起了一条缝,又被狠狠地摔下了,车里坐着的正是刚从城外回来的严荣—— 一闪而过的两个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