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严玉姚去联姻,又怎能忍受嫁个生不出儿子的姑娘过去,那比瞎一双眼睛还丢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指指点点一辈子的。 人各有命数,余锦年替严玉姚做不了主,只能丢下些骇人的假话,哪怕是为了让严荣心生愧疚、寝食难安,想起他那自称最是关怜爱护的五妹来就辗转反侧,也好歹算是给五小姐小小出了口气。 却没想到,严荣竟然放低了姿态,来求他诊治。 余锦年没说妥,也没说不妥,将严荣吊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老神在在的叹口气,说:“我尽力罢!” 这话说的沉重,严荣也害怕了,一个劲地往外掏银子,请余锦年格外上心一点,此时也不嫌弃他是个跟人搞后门活动的娈童妓子了,直显得他像个收受贿赂的庸医。 余锦年收了钱,遣人高马大的段明送客,却也不急着干活,仍是怎么潇洒怎么来,一会儿一趟地往季鸿屋子里钻,给他吃梨、吃苹果、吃新做的小点心。 季鸿一瞬间觉得自己并非是烧了,更像是怀了,被人按在床上里外伺候着,到了晚间,一匙一匙地喂了药,之后连脚都是少年亲自给洗的,洗好了,又抱在怀里用绵软的脚巾慢慢擦拭。 他嘴上说着不要劳烦,心里却受用极了,只觉得就连病也好了大半。 隔日下午,余锦年才终于不慌不忙地动作起来。 他窝在后院,蹲到后厨靠近灶膛的木柜前,从底层往外搬东西,掀开遮蔽的旧布,抱出几只陶罐子——里头是前几日蒸晒后,又碾成了粉末的黑芝麻。芝麻末最怕潮气,潮了就不好吃,须得干干燥燥的烘着些才有蓬勃的香味。 他在厨房里倒腾黑芝麻罐子,季鸿从背后走了进来,猫似的悄无声息,吓了余锦年一跳,差点就摔碎了手里的陶罐,他匆忙间一抬腿,用膝盖将罐子底顶住了,松了口气问:“你怎么起来了,好了?” 季鸿托着他的手把罐子抱起来,放在台上:“不知怎的,忽觉心口不顺,这不就……叫余先生来瞧瞧?” 他笑着说,面皮白而红润,气息徐而又稳,哪里是心口不顺的模样,余锦年哼了一声,当即戳穿了男人的谎言:“我看你是口不顺,想尝尝我的竹笋炒肉了!”他话是这么说,却晃了晃脑袋,将额前碎发甩到脑后去,又踮起脚来用额头去凑季鸿的额头。 两只手都洗净了要处理芝麻的,他不想再另洗,只好用脑门去测季鸿的体温。 两人鼻碰鼻对着,离得太近,也看不清对方,只眼前一双星辰明月似的眼睛,季鸿顿时很有些想让自己再烧起来的浑噩念头,只为少年给自己的那独一份的关怀。然而想是一回事,世事无奈又是一回事,余锦年测了体温,放心地说:“嗯,应该不烧了。” 季鸿还想再说些什么,假伙计真侍卫段明就端着一沓空碗碟回来,说是端,但在余锦年眼里与杂技也无异了,他是两只小臂平举,上头摆了一溜儿碟子,碟子上还再摞碟子,生生数下来,少说也有二三十个,看得余锦年目瞪口呆。他注意力顷刻被段明的杂技吸引过去,兴致勃勃地向人讨教端碟子的诀窍。 段明是个木头,犹未发现自己坏了公子好事,还很是谦虚地真与余锦年讲了起来,还将自己先前是在外头开铁匠铺的事儿倒了出来。 见他俩聊得欢畅,俨然是将自己忘了。季鸿抿着嘴,偷偷拿起一只碗来,依样摆在腕上,但才摞了三个就端不住了,摇摇欲坠,他也知道摔碎了丢人,只好作罢。 余锦年便说话边架锅炼蜜,蜜是头一天专门去买的枣花蜜,黏性大一些,好熬。 炼出的蜜也分种的,有嫩蜜、中蜜和老蜜,主要是其中熬制的水分不同,用来糅合不同的药材粉末。他将一小盆稀松液态的枣花蜜倒入锅中,加了火熬开了,用筷子不停地搅动,直至蜜液中腾起的水泡也成了均细的小泡,水泡炸裂的声音也越加陈厚,颜色更是由鲜亮乳白变成了棕黄色。 这即是中蜜了。 熬好的蜜要倒入盛了芝麻末的盆当中,粉蜜混匀,似揉面一般,只不过要比揉面还多了道锤面的工序,即是用木槌将混好的芝麻团槌得更结实些。 之后余锦年便将双手沾上些芝麻油,坐下来开始准备错条揉丸。 季鸿洗了手,也与他对坐着帮忙,问道:“这又是何种吃食?” 余锦年怕他病刚好,当着风又染上风寒,便将他让到了里面,靠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