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昏暗的房间当中,男人长身玉立,手里捧着明黄色薄薄旨意,回头朝他笑了笑。初秋的风缓缓地拨着他雪白的衫,撩弄起衣角,露出脚腕间一段黑青色的锁链,风止住,那狰狞的链便又隐去。 余锦年心里咯噔一下,跑进去揪起他衣摆看了看,蹲下摸了摸,心疼地问:“沉不沉?” 季鸿:“不沉。” “手上呢?”他揭起季鸿的袖子看。 “没有。”季鸿朝他动了动完好无损的手腕,道,“是给我的体面。” 闵雪飞过来道:“不必进大狱了,差人看押着便可。只可惜了这乞巧佳节,以后可能就出不去了。”他回头扫了眼门前负责看押季鸿的小太监,低声对余锦年道,“不必太担心,连枝的人。” “我家这个娇气,您多照顾。”余锦年从袖子里摸了银子,塞他手里。 “不敢,”小太监垂着眼接了银钱,喏喏地道,“小的吴集,见过小神医。” 余锦年转身,扶着季鸿慢慢地往回走,若是不仔细看,在外头倒也看不出他里头穿了脚镣,只是那链子坠在地上,擦出哗啦啦的响动,有些刺耳。门外的副官们不知这是季鸿自请的,只以为是被人陷害,见他如此,也都吃不下什么巧果儿了,都默默地目送他出去。 天上年华一瞬,人间梦隔西风。 想着去年这时候,信安县中好不热闹,如今却成了人家阶下之囚,好在负责看监的吴集是个心思敞亮的,没有为难他们,只是看管着不让季鸿擅自走动,对进进出出的少年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不能出去,余锦年就把外头的好吃好玩都给他搬了回去,房里起了红泥炉,削着薄薄的肉来烤着吃,还煮了红豆元子,配着之前炸好的笑厌儿,再温一壶清酒,两人偎在桌前说着话。 余锦年夹着蘸了酱汁的肉片喂到他口中,仿佛他连手也一起被镣住了。 季鸿无奈道:“知道的,我是在坐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坐胎。” “你倒是想坐胎,也得有那本事。”余锦年弯腰摸一摸他脚腕子上的重锁,沉甸甸的一块老铁,锁口都有些锈了,不知用了多少年,拷过了多少人,“沉不沉,放我脚上。我找块旧布头帮你缠一缠,就不会磨破皮肉了。” 一只红脚飞鸽闯进院子,落在院中的老槐树上,咕咕地叫。段明闻声跳上树去将鸽子逮了,取了飞鸽脚上的传书,过了一眼便当即烧毁。 而后快步走到门外,见过了那守门的小太监,给了他几钱银两,也没进去,站在廊下对着半开不开的窗户,隐晦道:“世子,山里的东西出来了。” “是时候了。”季鸿点点头,“也知会雪飞他们一声。” 段明快步去了。 回过神,季鸿看这一桌子的菜,和余锦年似乎无底洞似的往外掏各色物件的袖兜,不由无语了一阵:“……真是辛苦你了。” 余锦年小心翼翼地把他脚踝裹好,厚厚的软布,垫在脚镣和皮肉之间,让那冷硬的铁物再磕不着他的骨头,这才道:“你们要是真能把燕昶逮回来,送到夏京去认罪,我才能真放心。” “早晚的事。”季鸿说,他顿了顿,“带时二娘的仇也一块给你报了。” 余锦年看了他一眼:“确定了是他?有证据?” 季鸿:“差不离。抓来了一审便知。” 段明飞奔到闵雪飞那儿,谁知他那院儿被卫鹤带人护卫得水泄不通,连只老鼠都溜不进去,他只好将同样的话传给在他院儿前守着的卫鹤,让卫鹤帮忙通传进去。 闵雪飞在榻间,帷帐里头,听过点点头,回道:“知道了。传令去,修整三日,拔营起寨。” 正待走,闵雪飞又忽地吩咐:“连监军那儿想是早该歇了,便不用去了。也不用过去送水送吃食。” 卫鹤以为他是要开始整治那阉宦了,也跟着激昂道:“正该如此!就将那阉人架起来,煞煞他的威风!待我们将他手底下那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