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方周给蓝悦真冲了杯牛奶。想到她晚餐几乎没吃什么,忧心忡忡的哥哥又往温牛奶里加了两大勺蜂蜜。 蓝悦真住在周雪莱以前住过的房间里,和方周的房间之间隔着一条十几米长的廊道。他捧着牛奶从厨房出来,在朦胧的月色下穿过中庭,夜晚的风轻轻吹过,桂花树和青竹丛都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悦真,你睡了吗?”方周敲响了黑漆雕花的房门。 门内传来一声隐约的“哥哥”,方周便开门进去,在晕黄的小夜灯下走向了那张极尽精致华贵的红木雕花拔步床。 宽敞的房间里摆着这样大的一件家具,完全是在大房间里又放了一个小木屋,虽说因为结构复杂有碍光线传播,但那种被包里的安全感也确实能让人感到安心。 此时,蓝悦真正躺在床上,蓬松柔软的被子拉得很高,盖过了鼻子,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怎么了?”方周迈入脚踏,侧身在床沿坐下,含笑拂开她额头上的乱发。 “是妈妈的味道……”她眨了眨眼睛。 方周顿了一下,俯下身轻声问她:“想妈妈了吗?” “嗯。”蓝悦真点了点头。 在这个房间里,床、衣柜、梳妆台这些大件物品,都是周雪莱以前用过的古董红木家具,这些年偶有修缮,始终维持着最华美的状态。 周雪莱在成为方家媳之前,还是方家的养女,虽然随的是方奶奶周玉清的姓,但她确确实实也是方家的姑奶奶。所以即便后来周雪莱和方周的父亲方正明离婚,这个家中仍保留着她的一席之地。 甚至因为周雪莱备受养母和兄姐们的疼爱,她再婚后生下的女儿也同样受到方家的重视。 “妈妈在天上看着我们呢。”蓝悦真抱着被子坐起来,双眼望向了窗外的夜空,“我迟早也要到天上去……” “别说傻话!”方周板着脸打断了她的话,见她满眼不解地看过来,他放缓了语气哄道:“你还小呢,小孩子不许说这种话。” 蓝悦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从他手里接过牛奶,小小地喝了一口,美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皎月七分满,高挂在灰蓝色的夜空中,往人间投下水一般温柔的月光。桂花树和青竹丛摇摇晃晃,树影间已经听不到秋虫的鸣叫声了,世界如此寂静,而又安宁。 “已经很晚了,喝完了早点睡,明天我们去海边。”方周站起身准备离开,仍然不忘叮嘱道:“记得刷牙。如果睡不着,就来哥哥的房间。” 蓝悦真有认床的毛病。她前年刚升上高中,按照学校的规定,是要去军事基地参加军训的。两周过后,军训结束了,她带着跟熊猫一样厚重的黑眼圈回到家里,看到她那副样子,方周都简直恨不得找人拼命。 不过老家这边倒还好,也许是因为睡在妈妈曾经睡过的床上,蓝悦真认床的毛病好了很多,稍微花点功夫哄一哄,给她冲一杯蜂蜜牛奶也就好了。 夜风从海的那一边吹来,带着淡淡的海洋气息,和秋夜的微凉气温一起,形成了催人入眠的安宁氛围。 上半夜,树影摇晃的沙沙声一刻也没有停过。从妹妹那里回来后,方周翻来覆去,熬了两个小时才渐渐进入睡眠状态。 半睡半醒间,他似乎听到了某种奇妙的声音,仿佛有谁在呼唤着自己……睡意如沉重的镣铐,牢牢锁住他的躯壳,使他无法作出回应,最后只能陷入黑沉的梦境之中。 秋风停息,复又吹起。 堂屋里亮着一盏夜灯,晕黄的灯光下,头发花白的老人端坐在红木雕花圈椅上,手边虚扶着一杯早已冷透的茶。 方月明从外间缓步而来。 周玉清看向女儿:“怎么样了?” 方月明低声回道:“窗开着呢,人已经出去了。” 母女二人说了几句私话的功夫,方继明和方天明两个儿子也相继来到了堂屋。 周玉清对这两个中年汉子可不像对女儿这般温和,她板着脸低声喝道:“还不到时间呢,回去看着孩子去!这时候还出来瞎晃什么?” 两兄弟面面相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