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笑,才走进病房。 最当头的病床上,一个面容蜡黄的女人半靠着坐在床上,微微低着头,眼神里空茫茫的,似乎什么都没想,似乎又想了很多。 看到丈夫进来,她重新努力把笑容挂回去,怔了一会,终于还是轻声说:“要不,咱还是回去算了……俺想娃了。” 这汉子笑:“没事,难得来京城一回,能治多久治多久,钱还有呢,不担心。” “总要给娃留点钱吧,家里还欠着那么多债呢……”女人喃喃说。 两人又沉默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轻小护士走到他们的病床前:“李杏芳家属,王医生叫你去一趟医生办公室,有事跟你商量。” 这汉子心里悚然一惊。 去医生办公室,在他心里,总归是没有什么好事的,要么治疗效果不好要换药,要么……就是些更不好的消息在等着他。 可是不去,总也不行的。 中年汉子瑟缩着肩膀,慢慢挪进人来人往的办公室,弯着背,露出了畏畏缩缩的笑:“王医生,听说你叫俺……” 王医生是个年轻的女医生,带着眼镜,很斯文秀气的模样,脾气也很好。 “我听护士说,你钱不够想出院了?”王医生问。 中年汉子原本高高大大的身板,看起来佝偻成一团:“俺准备去筹钱,筹到钱,肯定还要继续治的。” 王医生微微顿了一下,叹口气。 她还年轻,参加工作没几年,还没怎么习惯漠视这种残酷而无奈的挣扎。 “我不是催你交费,”她停了停,“是最近有个新药在招募临床志愿者——就是让你妻子参与治疗癌症新药的二期临床试验,这药已经在健康人身上通过测试了,所以才找病人志愿者,这药不用钱,还有额外的补助。” 中年汉子很意外的愣了愣:“治病还给俺们钱的?” “这是还没有上市的新药,”王医生耐心解释道,“治疗效果和后遗症都是不确定的,可能有用,也可能反而有反作用——不过原来的治疗不会停,只是多加一种新药。” 她知道这一家人来自西北农村,家里情况很一般,为了治病,几乎倾家荡产了——很可惜,病人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化疗放疗的效果又都不太好,倒不如试试新药。 她之前已经跟病人家属沟通过,意思是以如今的情况,还不如回家保守治疗,但是这个汉子只会愣愣的盯着地上,用很低的声音哀求:“再治治吧医生,再治治吧,俺手里还有钱呢,治坏了也不怪医院,只怪俺们命苦呢。” 于是,这个年轻的医生便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如今参与实验新药,对这家人来说,说不定反而是解脱。 王医生对新药的期待并不大——新药是国内一个完全没有听过名字的私人药企申报的,如今刚进入第二轮测试,从目前的数据来看没什么毒副作用,看起来更像某种,温和而无用的化合物——就跟绝大多数无声无息失败的化合物差不多。 但是,这种志愿者是有补助的,这家药企给的补助还是最高那档,为了保证效果的准确性,甚至能够报销一部分原本的药费——对这样一个家庭来说,几乎就是活命钱。 “你先跟你妻子商量一下再说吧,”王医生说,“这个测试的名额也不多,要是愿意的话尽快跟我说一声,我好帮你们报上去。” 中年汉子看上去还没回过神,一下一下点着头,倒退着走出了办公室。 王医生又叹一口气。 她边上一个老医生劝:“看开一点,咱们就是跟生老病死打交道的,你怎么还没习惯呢,像那种病人,还是应该早点劝回去,对他们对咱们,都是件好事。” 癌症,尤其晚期癌症,就是一个永远都填不满的销金窟,便是条件不错,还有单位医保的城里家庭都经常被活活拖垮,更何况一个来自黄土地的农村家庭呢。 王医生解释道:“我跟他们说了……但是病人治疗的态度太坚决了,我也劝不动。” 那医生也无奈摇头:“当新药志愿者倒也是一条路,万一呢……”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似乎觉得很好笑一样,无奈的摇摇头。 “那个慕清实验室究竟是什么来头,我以前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另一个医生奇怪的问。 “慕清我倒是知道,这人搞基因检测很厉害,不是跟咱们医院还有合作的项目嘛,”中年医生说,“这个人最出名的还是推广亲子鉴定打拐,听说是因为她自己的孩子也被拐了,也不知道找回来了没有,不过这倒是个造福子孙的好事情,我听说前一阵子她们实验室还推出了新一代的仪器,做一次检测的成本比之前又低了不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