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江扬松开手,“我一直在等你主动说。” 凌寒签下自己的名字。他记得加入外勤组的时候,他先签了字,那时候10岁,写楷书,工工整整,但是“寒”字写得有点大,超过了划线。旁边是父亲的签字,沉稳坚定,像林带护著沙漠绿洲。现在,他写行楷,端方飘逸,旁边是江扬的签字,一样锐意,却多一份义无反顾地支持和维护。 “我疯了。那些日子里,是把自己切成棱角分明的两块,殊死搏斗。但无论哪一块赢了,流血的都是自己。”凌寒给咖啡加点糖,细碎的颗粒滚进颜色明亮的液体中。“我发现我做的,和现实差距太大,触动根基,我找不到继续的勇气。” “0734,只是一个普通的行动。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近距离格杀。” 凌寒苦笑:“相信我,江扬,如果隔壁的炸弹没炸,如果,哪怕只有一个人质活下来,心理辅导师会告诉我,金舟,你是对的,格杀一人,挽救一人,生命守恒。但0734是悲剧。” 江扬点头:“不成功便成仁,听来壮美,其实成仁……一点儿也不美。人不是活在剧中的。” 小点心也送来了,手工的奶油冰淇淋混了绿茶曲奇颗粒和朱古力豆。两人都沉默地吃了一阵子,凌寒忽然笑起来:“别用这种气氛行麽,像追悼会一样,虽然我是在心里追悼‘金舟’。” 江扬吃了一大口,从喉头一直冰爽到心里:“对於我过去的一些行为,如果想要找补回来,我随时欢迎。” 凌寒黑色的眸子狡黠一闪:“别後悔。” 江扬舌尖一转,轻巧舔去了嘴角的奶油:“我赌你心胸开阔。” 凌寒真心实意地大笑起来,弄的江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头一次,在凌寒面前恢复了弟弟的形象,略带腼腆地低头哼笑了一声,接著用吃冰淇淋掩盖自己的真实表情。 “养伤的那段时间,我思考得太多了……”凌寒戳著绿茶曲奇,“肺底的伤不乐观,我被固定住。整天除了思考,无所事事。钻了牛角尖以後,我拒绝再想下去。谁劝都是耳边风,我不是不理解,而是懒得再去想。你知道,每想一次,我就在失落和惊惧里离正常人远一步。” 江扬点头。 “後来我给曾泽打了个电话,关键是谢谢他的报告。”凌寒笑。 江扬挑眉:“我忘了,你是特工,想要一个大学老师的电话,太容易了。” “事实上,是你某次转接外线的时候报了一次完整号码,我记住了。曾泽说,她很惊讶。” “关於你,还是关於方法?” “你说呢?”凌寒瞪了江扬坏笑的脸一眼,“你那也叫方法?” 琥珀色眼睛的年轻人偷著乐,但是不露声色。 “她说我应该感谢你,不管如何,帮助别人思考,於人於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不想说谢谢,没必要。”凌寒的眼睛有魔力,那是一双职业特工的眼睛,安静,却让人在对视的紧紧被吸引住,不自觉地掏出自己的秘密。江扬听完这话,猛然看了他一眼,立刻觉得自己的慌张和愧疚被全体掏空了,因此格外不安。 凌寒把签了字的入职确认书对折再对折,隔著桌子插进江扬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