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苏朝宇说的第一句话,呵斥、严厉、焦心、不知所措。此後,他们始终没有机会在谈起这次看似有惊无险却让人屏息不能的行动。但此刻,苏朝宇越来越觉得,他的上司情人根本不想再跟他谈了,这次惩罚性禁闭的隐含目的和公众目的都已经很明白地展示了江扬的态度,苏朝宇心服口服地接受,并决定,从此做一个听话的好兵。 认真地服役,认真地做事,不要让江扬後悔给予自己权力和信任。 他不想自己像一个高中小女生一样,用自我惩罚的方式引得情人关注,他是真的明白了一件事:江扬的不得已和无可奈何,永远是宇宙运行里最基本的定律。早在他们相识的第一年,江扬就说过,没什麽比生命重要,关键时刻,不要顾及军事法庭;但是他也一贯奉行选择牺牲少数人的路线。苏朝宇终於看清了一个悲哀的事实,他的好情人,永远不会是他要的好长官,而他的好长官,绝不会像个同龄人一样跟他谈恋爱,跟这样一个骄傲却又闪烁光华的人说生死相随。 站到最後,苏朝宇顾不得警报器滴滴作响,他实在坚持不住,蹲了下去。这是他的屈服,他没法再去迪卡斯,从生理和心理上都不行,他彻底地发现,生活就是一个永远无法通关的游戏,总有一个大boss可以让你死得一塌糊涂。 苏朝宇知道自己被齐冠军扔在床上。他空洞地看著天花板,终於决定喝掉最後一口水,好好睡一觉。齐冠军给水里加了一点点糖,苏朝宇的味觉却因此被调动起来,他尝到了另一种液体涩涩的滋味。禁闭室的最後一夜,他耳边一直有人在说话,是江扬,是苏暮宇,是庄奕,是罗灿,是爸爸妈妈。他们七嘴八舌讲著各种让苏朝宇为难、揪心、狂喜、悲痛的事情,最後,苏朝宇爬到桌边开始写东西。 “他喜欢笑著说话,听起来声音更大,让人觉得舒服。他有耐心,坚持给我买早饭就是典例。他在帝国军校BBS上有19个马甲,每个都是不同版面的活跃分子,但从没人知道它们是一个人在操控。他把1000米障碍跑鄙视地像平地,单项成绩一直挂在训练场的红榜上,四年没人覆盖掉。他会幸福,他会像所有人一样笑著接受幸福。” “这是什麽?悼词?”齐冠军一手展开他放在禁闭室供写检查的最後一张标准纸,一手开车送禁闭结束的苏朝宇回指挥中心。 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点点头:“我怕消息成真的时候,我写不出来。” 苏朝宇回到特别小分队的时候是上午10点半,正阴著天,秋风真的像古诗里写的那样卷著落叶,几个勤务兵已经换上了长袖的秋季军服,愤愤地追在後面清扫。 他的兵们正在训练场上早课,秦月朗监督。苏朝宇跑步过去敬礼,立正。秦月朗眨眨眼睛,看著刚负重跑到操场尽头的其他队员,小声说:“跟江扬谈过了吗?” “报告长官,没有。”苏朝宇丝毫不领情,大声回答。 秦月朗挑眉:“我觉得你应该去,苏朝宇少校。” “是。”海蓝色头发的少校僵硬地回答著,眼看队员负重过来,自己也扛起两个负重包放在背上,吃力地打结。 “喂喂,”秦月朗过去帮他,试图扯下一个来,“我没说要罚你哦。” “下官自己的规矩,长官。”苏朝宇背好了负重,原地活动著手腕脚腕做准备活动,“身为队长,就比队员多拿一份,从工资到负重,都一样。”说著就插进队列里押尾开跑。 秦月朗给他们的定量是标准场地10圈,因此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值得等待,他保持著直属长官的风范站在观礼台边,忽然听见身後有人叫:“长官!” 慕昭白带著一个技术员走过来:“为您在综合情报处建档并开放查询授权,需要您的瞳仁验证和指纹记录。” “辛苦了。”秦月朗按照技术员的要求一一配合,漫不经心地说:“苏朝宇刚回来。” 慕昭白却脸色一变:“哪儿呢?” “训练。”秦月朗一指远处的小队,技术员皱眉,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请您的眼球不要移动。” 十几分锺以後,慕昭白就尽职尽责地坐在江扬对面转达了这个消息。显然,“苏朝宇回来了”像是“要做胃镜复查”一样令这个琥珀色眼睛的年轻人十分不安,他迟疑著问:“该不会已经和吴小京他们见面了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