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里转来转去。他的宿舍并不奢华,但是紧挨著师长大人的,而且是那种随时随地都能找到像枝繁叶茂的大树一样汩汩流动生机的光线的屋子。可是凌寒还是很焦躁,紧身的迷彩背心变得像羽绒大衣一样厚实,他扬起胳膊把它脱下来扔在地板上,光著脚在一堆杂物里跳来跳去。 黑色蛇皮封面的笔记本里?没有。 国安部标准的亚麻色会议记录本里?没有。 基地配发的纯白色大本里──凌寒冲过去,一箱书!啷扣在地面──惯性作用,跟从冰箱里倒出的冰块一样整整齐齐,他前後左右瞧著,锁定了夹在底层的一本猛抽,方块状的书散了,他惶急地翻到中间,打开,赫然间……眼神直了,凌寒的心跳真的迟钝地慢了一拍。 没有? 怎麽可能! 新一轮地毯式搜索展开,新的军官宿舍里到处都堆著东西。边境基地飞豹师──没错,是刚刚升级成师级单位的飞豹师──直属警卫大队的大队长兼副师长凌寒中校,向来被认为是翩翩贵公子的国安部长长子,就这样裸著上身,愁眉不展地跟自己的杂物赌气。 敢在一个前国安部优秀特工心情不佳的时候摸进门来的只有林砚臣。果然,他刚蹑步到情人身後,就被凌寒跳起来死死摁在地板上扼住咽喉:“说,是不是你拿的?” 林砚臣瞪大双眼:“什麽?” “装傻!”凌寒扯掉了对方的皮带。林砚臣恐惧地蜷起身子:“你要殴打长官吗?”刚刚和飞豹团一起升级成师长的林砚臣上校现在是凌寒的直属上司,但凌寒丝毫不畏惧,继续逼供:“藏哪儿了?” 林砚臣摇头:“不明白,你找什麽?” 凌寒长长叹了口气,舒展了身体伏在林砚臣身上:“我在国安部的时候的一封信。”林砚臣简直要笑死了:“你的私人信件不应该是被组织归档锁在保险柜里吗?”凌寒把额头上细细的汗水尽数抹在林砚臣的T恤衫上:“我写给别人的。没勇气寄出去,一直放著。”林砚臣侧头看看地面上凌乱的各种书籍和笔记本:“这麽要紧?”凌寒挪动身体,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待著,小小的沈默,林砚臣知道他们这群人都是老神仙规划在“未知”这个分类里的玩偶,每人都有自己的不可说,他不细究,因为他并不是因为这些枝蔓细末才爱一个人。他抱著凌寒,凌寒似乎累了,就和他脸贴脸这麽躺著。 “砚臣,我是凌寒。”凌寒忽然说话,“这麽说有点儿可笑,但是我不想写匿名信。” 林砚臣看著他。凌寒却闭著眼睛笑。 “我想,你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觉,我们从素不相识到朝夕相处,是一种很俗的缘分。其实我们都不缺什麽……”林砚臣怎会错过这也许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口述情书的直播,却因为这种表达而被窘的面色发红。“……没有遇见之前,我们过得平静富足,就像原始播种猛然看见了机械化耕作才知道,原来可以活得更富足──此时发现缺了彼此。趁还来得及,我想说一句我爱你。见信勿念,我可能一直都在。即使不在,相信我在就好,或者,我会在你最难的时候,一直在。” “喂喂!”林砚臣忽然觉得不对,“这是什麽东西?”说著就把凌寒压在身下,“怎麽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情书?怪冷的。” 凌寒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本来就是遗嘱,谁让你当情书听?”他顺势一缩肩膀,轻巧地从林砚臣身下逃出来,继续翻东西。“有时候出任务之前会写遗嘱,回来就扔了,只有这封有你,我就留下。”凌寒找东西的时候有种不管不顾的执念,一路翻下去,终於停在一口袋文件夹附近:“最後一包,没有就真的丢了。” 林砚臣和他一起打开那些有用没用的纸片,很快,一个牛皮纸的袋子被凌寒抢走,急切地看了一眼就收在身後:“行了找到了。”林砚臣伸手:“拿来我看。” 凌寒傲然挑眉:“家属才有资格瞧。” “看来我有必要让你看看我的特级家属资格证。”林砚臣故作阴冷地扑上去,抄起他的小寒扛进卧室,很像掳到了肥羊的大灰狼。凌寒一面维持著身体平衡一面展开那张纸:“哪,我背得一字不差。” 林砚臣把凌寒和纸张一起扔在床上:“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是不是都有杞人忧天的坏毛病?在狼吃羊之前,羊有一个交代的机会──其他的遗嘱上为什麽没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