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庸知道周祈为何刚才用鬼神之说诈这一下子了。 “你大约不知道,蝇子的鼻子格外灵,一星点儿血腥气,它们也能闻出来。” 崔熠看周祈,晨间查看过那浴桶,没见什么蝇子啊。 周祈目示那撩着的纱帘。 崔熠懂了,因办丧事、和尚道士念经领魂,人来人往的,故而厅堂、卧房等处纱帘撩起,这河上蚊蝇又多,放进不少蝇子去,周祈刚才进去发现了。 婢子双目含泪,摇摇欲坠,却仍摇摇头,不说什么。 “那章端吉虽是溺亡之相,却双臂双腿未见鸡皮样肌肤——或许是因为他根本不是在河中溺亡的,而是在浴桶中溺亡的?” “至于浴桶中的血,是用利器割伤了章端吉的阴·部吧?也所以他的尸体上此部位被鱼咬得最厉害——因为鲶鱼、黑鱼等食肉之鱼专爱血腥气。” 婢子堆坐在地上,哭着摇头。 周祈软下语气:“我知道你一个弱女子干不得这种事,即便你能趁着章端吉喝醉溺死他,你也没办法把他沉入水底伪造出湖中溺亡之相。既然已经这样了,你还要隐瞒什么?又能隐瞒得了什么?说出实情,你或许还得保命。”周祁目光扫向章敏中和管家。 章敏中和管家都面上震惊之色未消地盯着婢子。 婢子泣道:“是强盗。” 周祈皱眉:“强盗?什么样的强盗?” “是,是一个蒙面强盗。” “说说。” “阿郎沐浴,我去后面舱里取新的澡豆来。一进卧房,便被一个蒙面强盗捂住了口鼻,然后我便晕倒不知事了。等醒来,阿郎已是不见了,地上又有血。” “我本待喊人,但这样的事情,我如何说得清?我便用浴桶中的水擦了地,收拾过屋里,只假做没这等事发生。” “一个强盗——为何要伤章端吉的阴·部?且屋内丢了什么贵重东西吗?”周祈道。 婢子摇头。 “你这样说,很难取信于人。” “我真的不知道……”婢子哭道。 章敏中看着婢子:“说实话!叔父果然死于强盗之手?” 婢子点头。 管家“嗐”一声,“你怎么不……” 周祈看看这章家人,又看谢庸、崔熠,这样一番先是鬼神后扔出证据的打草惊蛇之法,竟看不出章敏中和管家有什么异常来,难道不是他们?或者他们都是做伪的高手?不过这本也只是顺便诈一诈,不能全指望这个破了凶案。 再看看那婢子,周祁在心里轻叹一口气。 既然确定章端吉是被谋害而死,他的尸体便要抬到大理寺去。谢庸与章敏中道,为彻底确定死因,恐怕还要剖尸,故而他也要去一趟大理寺,在剖尸文书上签字。 章敏中垂着头答应了。 一行人带着尸体,押着婢子回大理寺。王寺卿和章敏中都签过剖尸文书,谢庸、崔熠、周祈又来到那间放着捅“僵尸”长竹竿的屋子等着。 崔熠狠狠地夸赞周祈:“不错啊,阿周!见着蝇子,就想到血腥,想到尸体上被鱼啃过的伤口,推断得有理有据,都有些《大周迷案》中陈生的意思了。” 周祈看一眼谢庸,清清嗓子道:“别提鱼!前两天还说约你一块上运河沿子、广运潭这边儿钓鱼呢,你想想……后不后怕?” 崔熠:“……你以后还让不让我吃鱼头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