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谢庸带周祈去自家旧宅。 那宅子已经残破得不像样了,屋顶墙壁坍塌,只后山墙还有一段立着,院子里都是枯黄的荒草,这夕阳西下的时候,看着说不出的荒凉。 两人站了一会子,周祈拍拍谢庸的胳膊,谢庸对她微微一笑。 不远处传来孩童的尖叫:“你捡的两文钱是我的!” “上面有你名儿吗就说是你的?” “就是我的!” “不是!” “是!” “不是!” “是!” 两个孩子扭在一起。 谢庸抿一下嘴,正要走过去分开他们,一户人家的门打开,传来女子吼骂声:“五郎!又打架!滚回来吃饭!” 其中一个孩子悻悻地松开另一个的衣服,抹一下鼻涕,走回家去。 “再让我看见你打架,看我不揪掉你耳朵!快去吃,今日做得菜饼……” 看着这对母子,谢庸又扭头看向自家院子。 “若我在,就可以帮你打架了。省得你每次都挨揍。”周祈有些遗憾地道。 谢庸看她一眼,轻声道:“没床榻高的小崽儿。”用的是汧阳口音。 作者有话要说: 1原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顾贞观《金缕曲》 第135章 正文完结 又是一年杏花吐蕊时。 杨延之妻陶氏正在理周祈的嫁妆单子, 周祈则坐在旁边捧着小碗吃阿嫂给她做的姜糖糯米圆子。 阿嫂是药铺子坐堂先生的女儿, 高挑身材凤眼厚唇,人很爽利,走路带风,家里家外一把抓。阿兄那样疏狂的性子,只要阿嫂横起眼来,阿兄立刻就笑了,弯起眉眼喊“大郎他娘”——自然那是当着自己和侄子侄女这些“外人”, 周祈耳朵好,很听到过几次他叫“阿芩”。呵,阿兄…… 周祈自认比阿兄上道得多, 在家里坚决惟阿嫂马首是瞻,阿嫂说什么就是什么!周祈的嘴脸很是让侄子阿贞侄女阿念开了眼界, 姑母果然是做官的人啊…… 陶氏通医理,知道周祈月事不准, 又听她说寒冬腊月趴在屋顶逮强盗, 当日便开始煮起了药膳,什么坤草鸡汤,什么当归羊肉汤,什么姜糖糯米圆子……鸡肉、羊肉、糖都是周祈爱的,但是加了药,味道就不那么美妙了。周祈实在喝得舌头发木,觑一眼阿嫂,阿嫂从嫁妆单子上抬起眼来, 周祈立刻乖巧起来,老老实实把圆子吃了,又喝姜糖水。 陶氏与周祈说嫁妆里的东西,说过日子经,说谢家聘礼、皇帝赐与的财物、她做官的腊赐、年俸等等如何归置,她说什么,周祈都道好。 自阿兄阿嫂上京,周祈只在一件事上拿过主意,她想把皇帝赐还补偿的田宅交与兄长一半,但杨延夫妇死活不受。周祈无法,想起谢庸原来戏言的祖业田来,便把那一半给家里置办了祭田,阿兄叹息一声,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窗外传来萧声。 周祈嘴角儿带笑,嗯,《杏园春》……我们谢少卿又在花前月下吹箫呢。想到“花前月下”,周祈嘴角儿的笑越发深了。 陶氏抬头看她,周祈马上正经了神色。 陶氏忍笑瞪她一眼,周祈讪讪的,讨好一笑。 “行了,今日天晚了,你明日还要上值,早点去歇着吧。”陶氏道。 周祈弯着眉眼笑起来,陶氏忍不住也笑了,赶她,“快去吧,快去吧。” 却又嘱咐,“可早点回房睡觉。” 周祈两口把碗里的姜糖水喝净,抹一抹嘴,笑应着,轻快地走出去。 陶氏看看手里的嫁妆单子,微笑着叹一口气,阿祈是真不过日子,大约他们老杨家人都这个德行,好在隔壁妹夫倒像个体统人…… 周祈跳过院墙,负着手走过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