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钺推开厅门,一脚跨过门槛,无论是语气,甚至是身边的空气都沾染着他一方统帅那种自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特有的凛凛威风,教人不敢逼视。 堂上诸人急忙躬身行礼,康柏虽识不得来人也是被来人的威势压低了腰背,就连秦韫谦也起身拱手,恭恭敬敬道了句:“见过定北候。” 齐钺一身常服,直接大手一挥,袍袖的袖摆带起一阵劲风,免了众人的礼数。 他的眼睛打进门起就直勾勾地盯着林诗懿,似是根本瞧不见屋内还有旁人;径直越过秦韫谦,撩了袍摆主位落座,直接坐在了林诗懿身边。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小小茶案,齐钺抬手无不温柔却也不容置喙地一把握住林诗懿搭在桌边的手,即刻收起了进门时的赫赫威势,语带关切道:“夫人这两日在府上住得可还舒心?岳父大人身子安好吗?” 林诗懿一双剪水秋瞳本就生得不小,现下更是被齐钺这一通反常的行为惊得瞪圆了双眸。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瞧了齐钺许久,却见对方竟是不躲不闪地也盯着自己瞧。 此间阒静如夜。 总不能让这许多的下人和外人瞧见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齐、林联姻不足半月便撕破了脸,林诗懿虽吃不准齐钺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也不得不和对方合演这一出“虚与委蛇”。 “爹爹身体康健,妾身在娘家一切都好。”林诗懿抽出被齐钺握在手心儿里的那只手,为防旁人起疑,顺势为齐钺满了一盏热茶,“侯爷请用茶。” 齐钺接过茶盏,杯盖一下下的刮擦着杯沿,眼神不曾从林诗懿身上移开半分,“夫人在娘家承欢膝下,倒是教为夫的,想你想的紧。” 林诗懿闻言并不答话,只低头浅饮一口杯中清茶,待她再次抬眸对上齐钺之时,眼中神色已是凌厉了两分。 他抬了抬手,对厅内下人道“都下去忙你们自己的去吧。付妈妈,帮我送送表哥和康公子。” “不用麻烦他们挪地方了。”齐钺起身,敛眸一笑,“夫人,为夫接你回家。” 林诗懿也旋即起身,背过身去靠近齐钺,压低声音愤愤道:“齐钺,你究竟想做什么!” 齐钺倒也不恼,只躬身垂首,几乎衔着林诗懿的耳尖道:“接你回家啊。” 语中竟是带着两分笑意。 齐钺这点笑意虽不明显,但却足够让林诗懿明白,再如此纠缠下去,她也决计讨不到半点便宜,她深吸一口气平了方才略显急促的呼吸和脸色,端稳了当家主母的仪态对齐钺福了福身,打算来一招缓兵之计。 “劳侯爷牵记了,只是妾身府中仍有些许杂事要打理,不敢耽误侯爷时间。” “哎呀,那只怕是不巧。”齐钺故意夸张地做出一副大为恼火的表情,“为夫今日接到圣旨,明日一早便要返回北境,只怕是要耽误时辰了。” “侯爷安心启程。”林诗懿嘴角弯了个标准的笑,似牡丹半开,端庄娴雅;又似荷苞待放,不可亵玩,“妾身定为您打理好将军府,待侯爷凯旋。” 齐钺抬眸,若有深意的在屋内打量一周,“可是夫人要与我同去,若是今晚还不回府打点行装,只怕明日会误了时辰。” 林诗懿再怎么好性子,陪着齐钺打着哑谜地上演了这半天“相敬如宾”也是都耗尽了,她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齐钺”两个字,再顾不得房内的一众旁人。 “夫人该习惯改口唤我一声,夫君。”齐钺脸上倒仍是波澜不惊,依旧噙着点点笑意,只突然敛了声音耳语道—— “隗都的黑手你无力撼动,我的毒你也尚未寻到良方,郡主和侯爷离都,恩国公才最是安全,你留下,护不住你爹。若要解毒的良方,当去北境找。” 齐钺言罢,众人眼中最是聪颖早慧,心思玲珑的林诗懿已然呆若木鸡。 她此前虽在齐府上下打探齐钺的病症,但绝口未提奇毒一事,更遑论怀疑齐钺身中奇毒一事出自隗都幕后只是她的揣测,从未向第二人说起,包括林怀济。 但偏偏齐钺不止句句言中,就连个中理由她也是无力反驳。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