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他还得盯着那批被他们抢劫过的押运队押着军粮入营,竟连林诗懿几次提前回营帐主动要与他同用个晚都拒了。 林诗懿有些狐疑,齐钺莫不是瞧出了她动机不纯,其实是有求于人。 但很快,她就没工夫寻思这些了。 几天之内安乐堂突然人满为患,大量的兵将上吐下泻,状似痢症,所有的矛头瞬间直指林诗懿。 前些日子空闲,为了方便林诗懿行事,齐钺找借口叫几个上面派下来的随军大夫都去休息了,每日都是林诗懿一人坐守安乐堂。 而现下害病的人,多是这些日子来经林诗懿手下收治过的病患。 “这必是大瘕泄!大瘕泄者既肾泻矣,当佐以骨脂、肉豆蔻,利气补肾方为上策。” “大瘕泄乃湿滞瘀结,依我看宜用八正散。” …… 安乐堂的大帐内所有告假的大夫悉数到齐,各自把脉后七嘴八舌地捻着胡须讨论病情。 大夫们都算得上是读过书的人,虽是各持己见却又都守着分寸,但人群中却有一人突然高声,“诸位此言差矣!《医贯》有云:‘阴虚似痢者,悉似痢疾,必小便短涩而痛,或不通而痛。’在场诸位一番查问,可见有人有此病征?” 在场诸位都是朝廷登记在案的从八品随军医博士,自是互相都全着礼数,而安乐堂内品阶最高的便是刚才最后一位说话的张品殊。 张品殊是太医院正经的正六品御医,当年为表郑重其事,也为示天恩浩荡,隗文帝钦点太医院要派人随军专职侍候定北候的身体;于是张品殊便被人推举随军来到了北境前线。 这层身份,说到底还是与这里从八品的医博士不同许多,是以整个安乐堂内皆以其马首是瞻。 “诸位也都做了几十年的大夫了,这里病患近百,病征统一且均为胃肠疾患。你们当真没有怀疑过?”张品殊刻意停了半晌才接着说,“他们身上可都还有一处共性,各位是一时不查?还是想到了却不敢言语?” 安乐堂内议论到现在,林诗懿的手还没离开过病患的腕子,但即便是背对着众人,她也能感受到后背射来的道道寒芒。 她仍旧垂眸搭脉,并不多言,而张品殊却驱步上前。 “林大夫看着倒比我等老朽年轻了许多,不知年岁几何?看着林大夫便知何为年少有为,不知师从何方大家?又已经行医几年了?” 林诗懿仍旧缄口。 这里的病患没有一个是大瘕泄,她从给第一个人搭脉便知道;但直到现在,她都完全寻不出病征的头绪才教她最是忧心。 之前齐钺的毒算是给她一个警醒,她不由自主总会往那个方面联想。 不得不防。 她起身换了另一个病患查看,眼中根本没有身边的张品殊和帐内的旁人,低头仔细地询问着病患的病情。 安乐堂内窃窃私语声渐起。 “好像真的都是他诊治的病人。” “这个年纪的大夫我平生真是没有见过。” “唉……行医之人最忌傲慢,御医大人的问话怎可避而不答。” 军中行医,误诊等同延误军机,轻则杖责,重则斩首。 这道理林诗懿都明白。 张品殊话虽说得客气,内里的含义却丁点也不客气。 林诗懿不解释,是无心解释,更是无从解释。现下当要找出病因才是关键,也只有确实的病因才能堵住悠悠之口,还她一个清白。 “你们有什么疑问大可来问我,莫要扰了林大夫问诊。” 安乐堂外响起军靴叩地的沉闷响动,和着威严低沉的男声走进帐来。 “内子今年二十有五,师从太医院右院判皇甫大人,正是之前隗都城内帘后悬丝的无名神医。我求了好久才求来。还想问什么?趁我现下有空,从速。” 作者有话要说: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