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斩/马/刀高高地举过齐钺的头顶,“哈斯乌拉不管有什么错,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手上……我不许别人动他!” 紧绷的气氛已经不允许林诗懿再多说一个字,她仅有的仍然冷静的神经催出着她慌乱地摸向齐钺的腰间。 她记得,那里挂着齐钺的佩剑,从不离身。 斯木里已毒入肺腑,回光返照中的人也不可能再拥有往日的力量与速度,她也许还是有胜算的。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的手胡乱而颤抖地摸索在齐钺的腰间,在碰到剑鞘的一瞬间眸色一震—— 空的。 她骤然垂首,只看见齐钺腰间空空的剑鞘。 紧接着是“扑哧”一声闷响。 如果说这个声音对之前的林诗懿来说是陌生的,那现在也已经不再陌生了。 利器穿过人皮肉的声音,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是第二声了。 几滴滚烫的鲜血滴在林诗懿的额头,她颤抖着抬眸,看见齐钺的佩剑已经没入了斯木里的胸口。 齐钺左手拔出佩剑,背对着斯木里反向一刺。 他的速度已经不再迅捷了,好在中毒癫狂的斯木里也没有察觉。 利剑贯穿了斯木里的胸口,从背后露出了森然的剑尖。 “你的左手……”斯木里不甘道。 齐钺冷漠道:“是假的。” 斯木里仰面倒地,看着即将落尽的夕阳,“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天边的夕阳将整个北境镀上一层赤金。 这里虽然是隗明的国土,但地理风貌其实还是跟草原更像。 混沌中的斯木里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无边无垠的草原上。 草原上两名少年迎着夕阳驰马,他们都是典型的北夷少年,壮得像小牛犊子。 “哈斯乌拉!”看起来更年长些的少年偏头看向身侧马背上更健壮的少年,“你说,我能成为草原的主君吗?” “吁——”少年哈斯乌拉那时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他突然勒停了疾驰的骏马。 “大哥!”他对着前方来不及刹住这风一般的速度的少年斯木里大声地喊道,“你一定可以的!” 斯木里那时候也左不过二十岁模样,还带着点少年的青涩与桀骜,他掉转马头,骏马踏着小碎步回到哈斯乌拉的身旁。 他看着哈斯乌拉翻身下马,坚定地屈膝,单膝跪地;他看着哈斯乌拉略带青涩笨拙地模仿着巧那副将向巧那行礼的动作,朝自己行礼。 他听着哈斯乌拉少年的嗓音对自己真诚地说道—— “等大哥成为大君,我要做大哥麾下最忠诚,整个草原最勇猛的苍鹰武士!” “哈斯乌拉永远追随大哥!” 斯木里看着眼前的夕阳,却再也回不到那一片有哈斯乌拉的草原上。 那是一片盛满年轻人的梦想和希望,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亲密无间的草原。 他阖上眼,渐渐觉得眼前黑暗一片。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林诗懿卸下了最后一口气,颓然倒坐在地。 齐钺紧张地上前将人扶住,“你……” 他笼着林诗懿的手想用力,又还是放开;可那手刚刚离开林诗懿的身体又马上感觉到那身体里失了气力地后仰。 他的手最终揽了回去,手掌却在林诗懿的身后握拳,不敢靠近。 “懿儿,你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没事。”林诗懿答话的时候本是双目失神,却突然眸色一凛。 我没事,可是还有人有事! 林诗懿突然起身,绕过齐钺来到裴朗的身边;她费力地搬过裴朗正面朝下的身体,搭上对付的脉搏。 “他怎么样?”齐钺也跟过来问道。 未等林诗懿答话,裴朗先轻咳几声转醒。 “裴朔……裴朔……” 齐钺听不清对方在呼唤什么,他躬身附耳,还是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林诗懿习惯了阖眸搭脉,他垂着眼睑道:“他弟弟的名字。” “林大夫……”裴朗虚弱的睁眼,“我知道我做过很多错事,但裴朔他是无辜的,你会救他的,对不对?” 林诗懿微微睁眼,沉声道:“我会。” “我要去见我的父亲母亲和乳娘了,对不对?” 裴朔伴随着咳嗽呕出几口鲜血,林诗懿正要帮忙拭去,被一旁的齐钺抢了先。 “你们一定在嘲笑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去见我的父亲,没有资格做傲骨铮铮的裴正庸的儿子,对不对?” 裴朗的声音越来越微弱。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