钺转身前看到对方身下的地板上溢着一摊水。 林诗懿看着齐钺拎着剑朝自己走来,直到此刻才感受到自己恢复了呼吸。 太医院右院判,不管背后藏着的是何方势力,虽然正四品的品阶算不上多高,但也是受圣上亲封的朝廷命官。林诗懿见过敌军阵前杀伐果断的齐钺,却没有真正在齐钺眼中见过如此凛凛的杀意。 齐钺方才对赵钰成说自己是北境的一条疯犬,而林诗懿方才是真真儿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狂意。 齐钺回身,走到榻边不住三尺的地方停住,他看了眼林诗懿,又把头埋了下去。 房中肃静,落针可闻,空气中弥散着一丝尴尬又微妙的气氛。 “你……” “你……”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了口,又都同时噤了声。 一场漫长的沉默再次在两人之间崛地而起。 林诗懿本就用棉被将自己捂了个严实,又被齐钺裹了一层外衣,她在这沉默中觉得后背冒出了点点虚汗。 热。 她刚才想问齐钺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希望对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解了衣裙躺在了他的枕侧。 想到这里,她觉得更热了。 毕竟,她与齐钺两世都从未有过什么肌肤相亲。 那种不寻常的热度一路从后背爬上她的颈项,接着是耳根,一路烧到了脸上。 她深吸一口,正准备开口前终于听到了齐钺的声音—— “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为了不打扰齐钺安睡,房中拉着帘子,光线很暗。齐钺埋着头,深邃的眉眼沉在看不见的阴影里。 “我……”林诗懿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 她只听到齐钺的声音很低很低,“不用解释了,放心吧……我、我知道这是你的权宜之计。我……现在出去,你穿戴整齐再唤我。” 她看着齐钺背过身朝外走去,刚才冲天的气势散了个干净,勾着背好像一只受伤的孤狼。 她看着齐钺剑尖点地,好像迟暮的老人拄着拐杖。 她看着齐钺走到屏风拐角的地方,“当啷”一声长剑脱手,膝盖一弯,就这么扶着屏风的边框跪倒下去…… “齐钺!”林诗懿大呼一声跳下床榻。 门外的近卫听见响动正要冲进门来,却被齐钺大喝一声阻断—— “出去!” 林诗懿身上还披着齐钺的外衣,她赤脚小跑到屏风边,一把拉过齐钺的腕子,眸色大惊。 这次不是装的,高热还在持续。 起先在那一段长时间的沉默里她也细细地想过,齐钺为什么会提前醒来。 她突然想起,齐钺饮的那一晚药本是她为自己备下的,她体型身量都要比齐钺矮小瘦弱不少,自然药量也下得轻。 她想过齐钺或许是因为这个提前醒来,却不想对方的高热半分也没有褪下去。 果然,即使药量减轻,即使提前苏醒,齐钺的身子还是禁不起这一番折腾。 “你……”她颤抖着伸手,也不知该不该将人扶住,“是什么时候醒的?” 齐钺看着林诗懿迟疑着朝自己靠近,躬身把脑门靠在了林诗懿的肩头—— “在你需要我的时候。” 林诗懿感受到肩头传来的灼灼热度,烫得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感受着齐钺靠在自己的肩头的重量越来越重,直到对方终于脱力瘫倒在自己怀里。 她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将人抱住还是推开。 “齐钺?”她试探性的轻唤,颤抖着抬手,探了探齐钺滚烫的额头。 “梅香姐姐,齐钺好冷啊……” 就在她要抽开手之时,被齐钺一把握住。 她看着齐钺拽着自己的手,虔诚地捂在他的胸口;她听见齐钺喃喃中低语道—— “你抱抱我,好不好?” 荆望捧着林诗懿的书信一路小跑往驿站门外的车队赶时,雪信就跪在秦韫谦的脚边。 “秦大人……”雪信照旧低低地垂着脑袋,“您让我留下罢,侯爷现下病重,谁都见不到他的面儿,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嗐——”秦韫谦长叹一声,“不是我不让你留下,你也说了,谁都见不着他,你留下就能让你侍候他了吗?” 雪信就在官道的沙地上向秦韫谦叩了一个头,“雪信不求别的,就远远地看一眼侯爷安好便好。” “你这又是何苦……”秦韫谦摆摆头抬眸,看见了远处正朝自己跑来的荆望,“有人来了,先起来。” “秦大人。”荆望喘着粗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递上了林诗懿的书信。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