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披上一件寝衣,步出屏风后一把拉开了大门,抬脚就踹在了荆望的屁/股上。 “找死呢!”他压着声音,“一大早的胡闹到我门口来了!” “也不早了……都巳时了……”荆望委屈地揉着屁/股,“再说是卫达要闹!我都说了你在忙活小世子的事儿了……” “你!”齐钺抬手,恨不得马上就拍死荆望,却听见房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回头,但见林诗懿虽未绾发,却已经穿戴整齐走了出来,“懿儿,你怎么起来了?” “你和荆望分开都是大人,凑在一处便成了两个总角的孩子,就会胡闹。”林诗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想着正事。” 齐钺闻言瞪了荆望一眼,也没反驳,他今天心情好,甚至好到可以放荆望一马;正事儿什么的还真的就浑忘了。 “卫达。”林诗懿也没打算和那两个“半大孩子”继续纠缠,转头对卫达道:“可是有什么急事儿要与你家侯爷说?” “是。”卫达总算有了开口的机会,还是没忘了抱拳行礼,“侯爷,尤敬之昨天夜里,死在了大理寺狱的天牢里。” 定北将军府的书房内大门紧闭,齐钺在里间的书案便奋笔疾书,林诗懿坐在外间的茶桌旁澄思渺虑。 此间阒静,林诗懿抬眸时,恰好看见齐钺停笔。 “你昨日刚才大闹御前,夜里尤敬之就死在了大理寺狱的天牢里。”她沉吟片刻,“大理寺狱的天牢,不是一般人能随意进出的地方,而几乎整个隗明都会把你看做是最想尤敬之死的人。” “这顶帽子扣下来,若非实据,你便甩不开。” “就算手握证据,有心之人也可以编造莫须有的罪名继续诋毁你,轻则可以说你恃宠而骄,重则可以参你一本目无君上。” “到底是谁的好手腕,你可有头绪?” “我们在明,敌在暗,他不露头,就是要把我当个靶子射穿。”齐钺折起方才书罢的宣纸走到外间,“但他既然不想让我好过,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虽然现在没有头绪,但只要他还有行动,我就有机会把他揪出来。” “他杀尤敬之只怕不止是为了要我难办。他此番谋划得当,显然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便应该知道,这罪名不足以置我于死地。但要进大理寺狱的天牢杀人,也并不简单。” “他如此大费周章不过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我,这不是一个聪明人的行事。但若是这件事能一石二鸟,那便就说得通了。” “只怕是他担心尤敬之会说出不该说的话——这个人和北境大营的毒米案定然有关!” “你先回相府罢。”他站在林诗懿身前,低头看着林诗懿,“我叫荆望送你。” “齐钺!”林诗懿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怒气。 “这个你拿着,我已经签字盖印,若是——”齐钺蹙紧眉头,把方才的宣纸递到林诗懿手里,“若是日后我有什么意外,你便签好字拿出来,好教相府与将军府撇清干系。” 林诗懿捧着宣纸,能瞧见点穿透纸背的墨迹,她不用打开也知道这是什么—— 她与齐钺之间的第三纸和离文书。 两世的恩怨纠葛只得半日的情意缱绻,她读得懂齐钺这封和离文书背后的深意。 但她还是恨。 “齐、钺。”她红着眼眶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你后悔了,是吗!” 她突然发疯似的拿起手边所有能用的东西砸向齐钺。 齐钺不躲也不闪,被被飞来的杯盏砸青了前额,他只是心疼又愧疚地看着林诗懿;直到林诗懿扔完手边所有能扔的东西,抬手一把锤向他的胸口。 他捏住林诗懿的腕子,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 “懿儿!”他紧紧地抱住林诗懿,“齐钺无悔。”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遇见你,是我齐钺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齐钺何其有幸,得妻如此,时至今日还愿与我共赴荆棘泥泞。” “可是懿儿……若是前方当真悬崖万丈,我真的要拉着你的手一道跳下去吗?” 齐钺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就算不为了自己,你也要想想相国府上下的百十条人命。岳父大人年事已高,他真能能承受得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怆痛吗?” “懿儿,你知道的,这只是权宜之计。” 林诗懿在齐钺怀中终于安静下来,泣不成声。 她是说过不会留齐钺孤身赴难,可齐钺说得对,整个相国府不该与她一道赴难。 不可以这么自私的。 “那我等你。” 多晚,都等着你。 林诗懿把和离的文书收进袖袋里,她踮起脚尖勾上齐钺的脖子。 这个吻充满了眼泪的咸涩。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