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钺的感情不比荆望, 但是他要比荆望细心得多,他看得出, 齐钺还有话没有说完。 果不其然, 齐钺拉着枣雪的缰绳却很久都没有上马,他终于还是转过身来, 不放心道:“派人去通知荆望和府上的人,收拾着, 还有夫人……如果真的……” 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 “带他们去北境罢, 隗都虽繁华,却不一定容得下这么多人;北境虽苦寒,却未尝不能是一方自在天地。” “侯爷。”卫达也认得那枚腰牌, 即便是不说, 他也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您要去做什么?” 齐钺说完了想说的话,已经翻身上吗, 扬起马鞭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我要去为枉死者,讨一个说法。” 晨雾弥漫, 东方欲晓。 齐钺进宫的时间还不到早朝, 隗文帝不比当年,能天天在早朝前两个时辰就起来批阅奏折,齐钺到时,他还在太监的侍候下洗漱更衣。 齐钺侯在殿外, 脸沉得教平时溜须拍马惯了的老太监都不敢多话。 “齐卿今日这么早。”隗文帝被人扶着出了寝殿来到中堂,见齐钺要跪先抬手免了对方的礼数,“可是有要事?” “对齐钺是要事。”齐钺抬眸看着隗文帝,“却不知,对圣上来说是不是。” 隗文帝闻言坐直了身体,他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齐钺,没有言语。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齐钺撩起袍摆单膝跪地,掏出那枚腰牌双手奉过头顶,“圣上若要取臣的性命,奇毒可以,黄曲毒米也可以;可偏偏来者没有带着圣谕,臣无知之下奋起自卫,不想却是忤逆了皇命。” 能在御前侍候了大半辈子是何等聪明的人,惯会的就是察言观色,老太监觉察出气氛诡异,并没有立刻上前接过齐钺递上的东西,而是试探着偷瞄着隗文帝。 隗文帝挥了挥手,老太监便识趣地带着殿前一众下人退了下去。 接着,隗文帝歪倒在椅子里,他右手撑着前额,没有再看齐钺手上的东西。 齐钺的话说得明白,他哪里还需要看那是什么。 “齐钺可以死,齐锏、齐铠、齐重北都可以死,因为我们都是圣上的臣子。”齐钺还是举着那枚腰牌,语气出离的平静,“可是北境的将士们不该死,裴城万人坑的五万白骨何辜?满目疮痍的北境何辜?” “朕险些以为你忘了。”隗文帝冷哼一声,“你居然还知道你是朕的臣子?” 他抬眸,目光阴鸷,“可是齐重北他不知道!” 说话间他拍案而起,“如果他还知道他是朕的臣子,他就不该让北境十二城差点改了姓齐!” “那是朕的天下!” “可是没了齐重北——”齐钺放下手中的腰牌,抬眸冷冷地盯着隗文帝,像是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北境十二城便成了巧那的天下,成了人间炼狱!” “圣上心里只有您的天下,可想过生活在这天下的,您的子民?” “齐钺是不是过分苛刻了?当年您夺嫡登位,连骨肉至亲也没有放过,何会在意旁人卑贱的性命。” “齐钺……”隗文帝突然颓然地坐回宽椅上,收起了之前的狠戾后,老态毕现,“若是朕同你说,朕是在意过的,你可会信?” “朕曾经有过太多次机会可以取你的性命,可是朕没有。” “朕老了,总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会哭、会闹又很皮,跟朕的皇子们都不一样。他们看见朕都只会毕恭毕敬,害怕得要死……” “还有你和齐锏,朕年少的时候也总是想着,为什么自己没有一个亲密的兄长,或是乖巧的弟弟?” “齐钺你看看,朕的兄弟们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