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肖嘉树总算视野清明了,发现周围打着几盏聚光灯,一切都亮堂堂的,这才停止了抽搐。 “好点了吗?”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安静下来,季冕把人推开,柔声问道。 肖嘉树第一眼看见的是季冕西装外套上的一滩可疑液体,第二眼看见的是目光炯炯的人群,脸颊瞬间爆红。我靠,我刚才在干什么?我竟然抱着季冕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稀里哗啦? 他立刻退出季冕的怀抱,撒丫子朝保姆车跑去,刚洗完脸就听罗章维拿着大喇叭喊道,“肖嘉树死哪儿去了?来看看你刚才的表演!” “来了来了!”肖嘉树立刻跑回来,并未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显示屏上正在播放刚才的画面,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青年双膝跪地,表情惊恐,但身体却偏偏麻木不堪,就仿佛裹着一层寒冰,整个人都动不了了。看见坐在上首的男人时,他嘴巴微微一张,却喊不出声,膝盖往前挪了半寸又僵住,随即露出迷茫之态。 这一段表演正是罗章维想要的,但更精彩的还在后面。青年被毒瘾控制后的生理反应和他最后那个光芒散尽的眼神堪称经典,将整部影片所要反应的,黑暗、压抑、痛苦、绝望,并最终走向灭亡的感觉刻画得淋漓尽致。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曾经说过:如果没有使用心理技术,那么即使倚靠灵感获得瞬间的本色演技,但是其余时间会使得表演没有生气。罗章维不知道肖嘉树从哪里获得的灵感,但他进入办公室后所表现出来的迷茫和恐惧是真实的、精彩的、本色的,但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他绝演不好后面的戏,因为这份恐惧应该属于凌峰,而不是肖嘉树。但只在一瞬间,他竟领会了表演的心理技术,并将自己由无意识状态导入有意识状态,这种转变发生得十分迅速并流畅自然,如此,便有了接下来的表演。 罗章维拍过不少戏,也见过不少演员,但这段毒瘾发作又极力克制的表演足以排得上前三,台词也无可挑剔。 他默默把视频倒回去,试图找出一丁点不满意的地方,但没有,一切都很完美。 当罗章维准备鸡蛋里挑骨头的时候,肖嘉树也在观摩季冕的演技。他被季冕的一个眼神带入了戏,但之后他把下颌磕在对方肩头,只能看见一个后背,等于在拍独角戏,季冕究竟是什么表现他完全不清楚。 但现在,季冕的表演正以特写镜头的方式出现在屏幕上。他抱住凌峰后看见了那个针眼,瞳孔剧烈收缩一瞬,极端的愤怒与极端的疼惜在眼里反复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泪光,但这泪光也只出现一瞬便干涸了。当他举起匕首杀死凌峰时,一股浓黑如墨的情绪蒙住他的眼睛,让他的瞳仁像两个黑洞,再没有一丝一毫人性。 季冕只用一双眼睛就完美演绎出凌涛由理智陷入疯狂的全过程,而他的脸庞从始至终都像石头那样坚硬。镜头向下移动,开始拍摄他的手,但即便如此,他的演技依然能通过这只手体现得淋漓尽致。手背的青筋、泛白的骨节、微微颤抖的手腕,无一不在诉说此人的痛苦。 肖嘉树盯着显示屏,连眼珠子都忘了转动,好半晌才偏头去看季冕,心里啊啊啊地叫嚷开了。这是他头一次体会到:原来演技是一种有形的、有神的、充满了生命力的东西。如果有人说它们是虚无缥缈的,看不见抓不着的,那是因为他们从未遇见过像季冕这样的演员。他把凌涛演活了,他的演技富有灵魂! 肖嘉树完全不在乎自己演得怎么样,几乎是如饥似渴地把季冕的表演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的震撼难以言喻。 与此同时,季冕也在观摩肖嘉树的表演。起初,他的眸光很专注,但渐渐开始飘忽,紧接着耳根子有点发烫,手握成拳抵住嘴唇,轻轻咳了两声,似乎有些尴尬。他隔一会儿便看肖嘉树一眼,反复几次后见对方一无所觉,目光始终盯着屏幕上的自己,只得默默走开。 他在旁边站了几分钟,便听罗章维拊掌笑道,“OK,这条过了!肖嘉树、季冕,你俩抓紧时间吃饭,等会儿继续拍弑亲的第一场第二镜。”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