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小乙和矮胖中年人将手里捧着的烫样放到桌子上,拿开靛蓝细布,矮胖中年人将分成三份的烫样拼到一起。 宫小乙从怀里摸出本两只巴掌大小的册子,双手捧着,放到烫样前。这是他做的详细预算。 李桑柔站起来,仔细看着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滕王阁。 “大当家说,不能修成大红大绿的土地庙,贾先生怕大当家看不清楚,到时候刷什么漆,这烫样上,现在就用什么漆漆出来。 “这份烫样,颜色样式,跟修好之后的滕王阁一样,就是小点儿。”宫小乙小心的解释道。 “他是你请的制度安排的人?”李桑柔转头看向矮胖中年人。 “是,他姓贾,贾文道,豫章城里好多人家的园林宅子,都是他制度安排的,小的帮他算过几回料。”宫小乙忙介绍道。 “大当家。”贾文道拱手长揖。 眼前这位女当家,出手先给了小乙一百两银子,连张收条都没让小乙写,就冲这份豪气,都值得他这一拱手一长揖。 “坐吧。”李桑柔笑让着宫小乙和贾文道,拿过那本小册子,翻开细看。 册子前面是各样物料的现价,后面是各项物料详细用量,各工详细工点,最后,是工期安排。 清晰明白,用料细到几斤几寸,工点到半天一天。 宫小乙打算分五期,总计用银七万四千余。 “几天能找齐工匠?料呢?几天能到?”李桑柔合上册子,看着宫小乙问道。 “各个行里都没什么活,工匠多,木料行漆行什么的,料都足,有银子的话,最多三天,就能开工。”宫小乙屏气道。 直到现在,他还不怎么敢相信他真能接到修缮滕王阁这样的少有的大活。 “头一期……”李桑柔翻开册子,看了眼,“两万六千银,你要现银还是银票子?” “啊?”宫小乙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问你现银还是银票子!银票子,现银拿不动。”贾文道急急的捅着宫小乙。 “银,银,您真要修滕王阁?”宫小乙没能说出来银票子三个字,瞪着李桑柔,不敢置信的问了句。 李桑柔斜瞥了他一眼,没理会儿他这句问话,转头吩咐弯着腰看烫样看的啧啧有声的黑马,“拿两万六千两银票子。” “是。”黑马脆应,进了厢房,片刻,就捏着一叠银票子出来,递给宫小乙,“都是一千的,点点。” “滕王阁是官家的……”宫小乙直直瞪着厚厚一摞银票子,没敢伸手。 “我问过了,说只要不找他们要银子,就什么都不用,想修就修,嗯,”李桑柔拖着长音。 “开工总归要择个吉日什么的,你们这一行讲究这个,你挑好日子,过来跟我说一声,我请骆帅司走一趟,要杀只公鸡什么的是吧?这个你们安排,我不懂。” “大当家的,小乙跟在下的工钱,都没在里面。”贾文道看着黑马拍在桌子上的那摞子银票子,咽了口口水。 “你的工钱,你找他讲,他的工钱,我给。”李桑柔看着贾文道,笑道。 “那我就……”宫小乙抖着手拿过那摞子银票子。 “就赶紧开工吧。”李桑柔笑看着宫小乙,“有几句话,你听好,记牢: “给我干活的,工钱都比别家厚,有这些工钱就够了,别打别的主意,把我这话转告给你的作头,采买。 “要是有人贪墨,以次充好,虚报虚支,诸如此类,我的规矩,吐出银子,还要断手断脚,或是绑上石头,从滕王阁上扔下去。” 宫小乙不停的点头,贾文道听的两眼圆瞪。 这个女人,这话说的,怎么跟土匪一样!一个女人家! …………………… 傍晚,应守愚过来见李桑柔,他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从后天起,就开始竖起幌子收米粮。 李桑柔吩咐孟彦清,让老云梦卫们两个三个一起,带着盖着顾晞大印的手书,跟在往各府县收米粮的粮商身边,以防有不长眼的动了手,她这边,护卫要跟上,她得确保公平交易。 …………………… 宫小乙叫回他大舅,认真严肃的卜出了开工吉日吉时,上午递到大常手里,下午,骆帅司身边的管事,就找到宫小乙,商量当天开工仪式该怎么安排。 宫小乙有了点儿准备,他大舅对着自称是骆帅司身边管事的管事,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还是觉得,他外甥肯定被人骗了,虽然他实在说不出来那个女骗子到底要骗什么,可这怎么可能呢?这根本不可能对吧! 开工那天,李桑柔没去,大常一早过去,也就是站着,这开工仪式上,根本没他什么事儿。 看着真有个被人称为帅司的官儿到了,真一板一眼的祭祀了鬼神开了工了,宫小乙他大舅孙作头还是不敢相信,只不过他不敢再说肯定是骗子以及肯定是假的这两句话了,开工那天,来的真是个官儿,这个他看出来了,他怕官儿。 …………………… 骆帅司清理完积案,没热闹可看了,隔天,李桑柔就和张管事一起,带着大头几个人,坐着船,走水路往洪州各府县查看,一个个看张管事推荐的各府县可以做派送铺掌柜的人,以及各处可以做递铺的地方。 照李桑柔的打算,江北南下的信件和物件,汇总到鄂州和黄梅县两处,之后,到巴陵,以及洪州各府县,就全部走水路。 张管事是打理孟太太在洪州生意的总管事,洪州各府县,她都极熟。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