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听信不过他。 这一点楚见微心里也清楚,毕竟他们的确没什么交集,以她的性格,要是真有什么打算,绝不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一个立场不明的人。何况腿长在她身上,楚见微又不可能把她的骨头打折,又不是犯人,也不能时时刻刻让人盯着,派了那么多守卫将别苑围起来,还是让她逃了出来。 这一回是她主动找过来,可下一回,她要是直接一走了之,晃到哪个人生地不熟的犄角旮旯里,倒还不如直接回京城更让人省心。 楚见微思忖良久,不死心地道:“你想做什么,我可以找人帮你。” “多谢好意,不过我拿好处的事,没道理让别人代劳。”她笑道,“也罢,就当是我擅自打扰了四皇子吧,对不住。大恩不言谢,改日再报。就此别过了,告辞。” “等一下。” 楚见微喊住她,“若是三小姐去意已决……带了通关文书再走,我派马车送你回京,至少……我总该知道我这些天费了心思救回来的人还活着。” 顾云听愣了愣。 这四皇子还真如楚凌霜所说,一面是个战功卓越的杀身,另一面又是个大善人。不过是个勉强称得上是认识的浮生过客,也值得他这么用心,难怪能身先士卒,让一众下属对他心悦诚服。 路途遥远,有马车的确便捷许多。 大概所有人都以为顾云听是去了霆国,再也捉不回来了,所以通缉的布告栏里挂着顾月轻的画像,却没有她的。 在渡春城的竹苑里缩了多日,再加上车马颠簸,回到祁京又废了不少时日,紧赶慢赶到祁京,已是盛夏。顾云听趁着楚见微派来的人不注意,甩掉了那些尾巴堂而皇之地晃进了城门。城门下的兵认得顾云听,乍一见到她时,还怔愣了好些时候,经守将一声令下,众人才猛然回过神来,将人抓了起来。 对于顾云听而言,她不过是在天牢里修整了两日,中间到底有多少曲折,她不知道,也不必去了解。 大概是第三天,顾云听靠在牢狱的砖墙上,就着清水吃了半个馒头,就听见远处有锁链撞击的清脆声响,大狱深处的声音总染着一层回声,虽不至于如石子击水一般激起千层浪,但也十分清晰。 脚步声逐渐靠近,是两个腰间挎刀的狱卒,最终停在了她的这间囚牢外,将她带了出去,也不知是押送断头台,还是如长平伯府女眷一般送入宫中。 顾云听沉默着静观其变,手腕上的被加上的铁锁链压着她还未复原的手腕,像是要将她的手都压断似的,箍得骨头生疼。 大牢外另有几个女囚,手上的铁索都被一条麻绳拴了起来,捆成一列。 不久之前她还这么绑过别人,转眼她自己就成了组成这“糖葫芦串儿”的其中之一。 天道好轮回。 几名狱卒押着这一串女囚往北面走,而刑场在南面,好歹下场不是斩首,也不必再费神想什么铡下逃生的办法,苦中作乐地去想,对顾云听来说倒也勉强算是一件好事。 宫闱路长,弯弯绕绕的不知有多少个转角。 顾云听从前只陪着楚凌霜来过几回,不过贵贱有别,公主走的路自然与这些罪臣女眷所走的不同,顾云听只是踩着前面那女孩子的脚步走,垂眸似在神游,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将路线一一印在心中。 掖庭宫历来是宫女与没入宫中的罪臣家眷的住处,宫人平日里所需要做的,是浣衣烧水和打扫等粗活,虽说每天分派下来的任务都十分繁重,也极少有出头之日,但总好过到那些妃嫔公主等贵人身边去伺候。 与顾云听同来的女孩子里头有一个不怎么说话的,生相不是顶好,但也眉清目秀,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只是总是低着眉,谁也不看,听见旁人和她说话也不怎么敢回答,下意识地就往后躲。 活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