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说要让孩子认我做干娘,这会儿又说我是客人了?”顾云听轻笑着道,“这些就足够了,不必麻烦。” 虽说最近有些怀疑真假,不过按先前那大夫的说法,她眼下的确也是个孕妇来着。 “我不也是怕你吃不惯么,不识好人心!”罗栩姒笑嗔,“吃得惯就随你了,正好盛夏时节没什么胃口,吃些清淡的也好。” “嗯。” 罗家的教养很好,食不言寝不语的,顾云听自然也不会在饭桌上多说些什么。一时安安静静地吃了饭,罗栩姒却没叫人将饭菜都撤下去,反倒让一旁伺候的婢女都先去用饭了。 顾云听不解其意,却没问,倒是罗栩姒自己讪讪地笑了笑,解释道:“不怕你笑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试过在饭桌上说话的感觉呢……如今你我也不是什么外人,就让我体会一下这种不必恪守规矩的感觉?” “……”这怕不是叛逆期推迟了吧。 顾云听暗自腹诽,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点了点头,道:“行啊,太子妃想说什么?” “你能不能别总叫我太子妃、太子妃的?我也是有名字的……”罗栩姒小声地咕哝道。 “栩姒,你想怎么体会?”顾云听挑眉,从谏如流。 “就……随便说什么都好,你都不知道,从前我在家里的时候,饭桌上不能说话,不能敲碗沿,吃饭不能不扶碗,不能把筷子勺子直立在饭上……一大堆的规矩,哪里做错了父亲、母亲还有叔叔伯伯、婶婶姨母他们后就会轮着番数落我们,”罗栩姒低眉,轻声抱怨,“嫁进了太子府里倒是没人管我了,可是每回吃饭,都有那么多小丫鬟盯着,我总觉得,要是我哪里没做好,她们就会在背后笑话我,说我们罗家的姑娘没规矩……” “你做得很好啊。” 要是换作顾云听,也就只能在长辈面前做些粗浅的表面工夫,到了那些小丫鬟跟前,谁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背后嚼口舌有什么用? 就算看不惯,那不也只能憋着? 有本事,她们自己来坐这个位置,没本事还有什么好说的? 埋怨得再多,是生是死,不还是主子一句话的事儿? 顾云听顿了顿,又道,“无关紧要的人心里怎么想,嘴上怎么说,都决定不了什么啊。” “可是规矩就是规矩,我要是在她们面前做错了,那就是我的错……”罗栩姒长长地叹了口气,“世道不正是这样么?存天理、灭人欲,寻常人不信这个,自然可以不讲究,可我们罗家历来端的是书香礼仪大族的名头,若是我们做错什么,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怨不得别人多嘴。” 她想得倒也清楚。 人与人之间原本就是有区别的,也没办法强求。 顾云听沉默良久,轻轻一哂,道:“你要‘守戒’,又想‘犯戒’,那我除了陪着,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么?” “那你要是在饭桌上聊天,一般都会说些什么?”罗栩姒对着窗,阳光映入双眸,亮晶晶的。 “随便说什么都行,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顾云听想了想,道。 “平时?”女孩子有些茫然,“那要是闺中少女聚在一处,都会说些什么?” “衣裳、首饰、胭脂水粉?”顾云听也不怎么懂这个,挠了挠头,模棱两可地道。 “那你和凌霜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会说些什么?”罗栩姒又问。 “刀、剑、长鞭,还有镇国老将军从前和她讲的一些军中发生的故事,还有京城市井的杂谈,都可以。” 顾云听略停顿了片刻,垂眸弯了弯唇角。 说起来,楚凌霜自从离开了京城,还从来没写过书信回来,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了。 不过毕竟是一国公主,边关没有传消息回来的话,就说明那家伙还好好的活着。 “要是我小时候就认识你们就好了。” 罗栩姒眸光微黯,似乎是觉得有些可惜。 “小时候我可不是这样的。”顾云听笑了笑,“若是你去年之前认识我,看见的大概会是个……胆小怕事又痴痴傻傻的小姑娘?” “这是为何?” “我爹啊,他担心我惹是生非得罪人,偷偷喂我吃了那种服下就会变傻的药。不过年初的时候出了点岔子,那药对我起不了作用了……所以长平伯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你看,其实他们的担心还是很有道理的,我原本就是个惹祸精,不肯安生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