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后皱着眉头,顿了顿,又问:“那个姨娘,就是先前那个和管家私通、差点将长平伯府家财都搬空的那个沈氏,哀家听说她当年也是皇帝硬赐给你父亲的?”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顾云听垂眸,眼观鼻,鼻观心。 “这皇帝做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事!倒还赖长平伯不规矩,哀家真真是瞎了眼了,才扶了这么个东西!放着江山不守、儿女不管,就知道窝里斗!迟早将先祖辛苦打下来的基业都挥霍个干净,才算高兴!” 老太后顺口迁怒,骂道。 她老人家这些天都没少骂祁帝不干人事,顾云听边在心里附和,边一本正经地劝慰几句不痛不痒且不逾矩的话。 祁皇宫毕竟不比别处,不是顾云听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就算心里记着罗栩姒的事,没有太后手令,也不可能随便出去看她,只能将这些弯弯绕绕的事都交给老太后去打算。 老太后总觉得顾云听精神不好,所以很少让她多做什么事,因今日她在外奔走了大半日,便一早就让她回偏殿里歇息了。 顾云听倚在自己屋子的床头,原本想小憩片刻,然而下午的事总是一件件地浮现在她脑子里。一会儿是罗栩姒那副燕还巢,一会儿是楚江宸说的莫名其妙的“选择”,一会儿又是叶临潇眼中变换的情绪,一刻都不能安生。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总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关键点被她忽视了一般。 “笃、笃、笃。” 夜半,窗户被人敲了三声。 顾云听辗转反侧了半宿都没能睡着,听见异响,整个人都警戒起来,然而刚起身,一种古怪的反应就从胃里涌了上来,令她直干呕,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是腹中胎动。 顾云听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底“咯噔”了一声,有些发凉。 这三更半夜到访的多半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她却是这幅德性。 “笃、笃、笃。” 隔了片刻工夫,窗外那人又敲了一回。 “是谁?”顾云听咬着牙,低声问。 窗外的人没回答,沉默了片刻,径自推窗跃进了屋子里。 青年愣了一下,身后溶溶月色投下一方剪影,越发显得他身形修长,就算穿着内侍官的衣衫,也仍旧气度不凡。 正是叶临潇。 顾云听皱眉,想问他来做什么,可腹中疼痛,一时连说话都有些艰难起来。 叶临潇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反手关了窗,三两步上前将人扶起:“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腹痛罢了。” 顾云听难受得只能发出些许气音,不过因为正好倚在青年怀中的缘故,两人凑得极近,四下也静悄悄的,所以尽管只是一丝微弱的声音,也仍然能让青年听得一清二楚。 “腹痛?”叶临潇怔了怔,想起下午在医馆听见的事,立刻联想到了一起,双指拂过少女几处穴道止痛,然后趁其不备,捉了她的手腕,搭过脉象,剑眉紧蹙,“喜脉,你果然……” “嗯。”顾云听虽没那么难受了,但整个人都有些脱力。 “是楚江宸……?”青年含糊地问。 “???” 顾云听简直不想说话。 这人是什么绝世大傻子? “叶大夫这医术怕是不太精通?”顾云听冷笑着调侃道,“连月份都断不出来么?” “……”他通毒不通医,能知道滑脉就不错了。 不过若是这么说…… 叶临潇一怔,隐隐有几分欣喜:“这么说来,是我的?” “是啊,怎么样?想给我喂一碗麝香或是藏红花?” “胡说什么?”叶临潇显然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低声呵斥,道,“孩子总不是你一个人的,别乱来。” “我知道,开玩笑罢了,不至于。要弄死他在渡春关我就下手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顾云听轻嗤了一声,没力气起身,索性把后颈枕在青年的手臂上,略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懒懒地问,“你怎么又来了,还有话没叮嘱完?” 她的动作十分自然亲昵,没有半点疏离。 看见下午在窄巷里说得也都不是什么真心话。 叶临潇苦笑了一声,不禁觉得为了那些话斤斤计较的自己的确像是个傻子。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自从饷聊城一别,青年难得真正心平气和下来。 他声音很轻,在这样沉寂的夜色之中倒也十分应景,“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我从前不希望被感情所羁绊,如今你的想法或许也是这样,所以如果你平安无事,我不会再拦着你。可是云听,身孕并不是小事……说句薄情的话,我不在乎孩子是生是死,但是我只知道,以你的身体状况,如果不好好养着,不止是孩子,你自己也会……也会遇到危险。”m.XIaPE.COm